维修工的老婆死得早,是操作滚筒烘干机时被联轴节绞住了裤腿,头磕在叉车的铲尖上撞死的。只留下一个许文革,不到十岁就变成了野孩子。他住在父母的小平房里,学也不上,成天打架,饿了就到食堂讨口吃的,要不就是捡点儿工地上的边角料卖钱。时间长了,厂里觉得是个祸害,有人提出把他送“工读”,而当时姚斌彬他妈刚离婚,带着姚斌彬搬回了厂里,看见许文革可怜,便说:反正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带,权当姚斌彬多了个哥吧。她让许文革住进了自己家,找领导落实了许文革的抚养费,重新把他押回了学校。念到技校毕业,又是她出面敦促厂里落实政策,让许文革接了他爸的班。革命时期整人的和被整的,反倒相依为命过了这么多年。日子久了,人们渐渐把姚斌彬母子与许文革当作了一家人,只是在俩孩子出事儿之后才议论,没准儿是许文革把姚斌彬给带坏了。
“都是命。”女人最后总结说。
这话杜湘东也听许多人说过。那些偶然失手的惯犯交代落网经过时,往往会感叹一句“都是命”。所长讲起在战场上有人冲锋在前却活了下来,有人躲在炮弹坑里却被炸飞了的事情,也认为那“都是命”。人抗不过命,在这个大前提下,想不通的事情仿佛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