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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对他的称呼也变了,从“杜哥”升级成了“杜爷”。这个“爷”当然不是“爷爷孙子”的“爷”,而是“北京大爷”的“爷”。定居郊县十几年,杜湘东终于混成了一个别人眼里的北京人。
    “你堕落了。”另一个北京人刘芬芳抱怨道。
    “我不早这样了嘛。”杜湘东回答。
    “那你就是越来越堕落了。”刘芬芳又说。
    杜湘东不忿:“难道我就没有堕落的权利吗?”
    听他这么反问,刘芬芳就没话好说了。也许她还在心里做了一番权衡:比之于奋发的杜湘东,堕落的杜湘东才是适合于当丈夫的。况且一个穷人,能在堕落这事儿上拥有多大的资本和想象力?毕竟不赌嘛,毕竟不养女人嘛,毕竟还知道给家里干点活儿嘛。那么堕落就何止是天赋人权,简直是值得提倡的了。而刘芬芳没话好说,杜湘东也就失去了对堕落进行深入阐述的机会。那种反思只能在暗地里进行:如果说以前堕落,是因为不知道许文革身在何方,那么现在堕落,不妨可以算是他为了适应“许文革回来了”这一现状所做的努力。表面上是同一种堕落,骨子里却有不同的内涵。
    如此说来,即使到了今天这步田地,许文革仍然还在萦绕着他,纠缠着他,改造着他!这个发现将杜湘东吓出了一身冷汗。
    而此后的两件事,让他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第一件事发生在半年以后。那天晌午,杜湘东照例出门,自行车后座的鱼竿上挑了一只等待收纳战果的塑料袋,迎风一抖,如同旗帜,上书五个大字:维纳斯妇科。这阵子刘芬芳在闹妇女问题,小肚子疼,正好听说县城有家私营医院开业酬宾,免费门诊,便去看了一趟。杜湘东骑过看守所正门,忽听有人叫他。那声音钻进耳朵里,既刺耳又隔阂,偏又似曾相识。一歪头,就看见门前停了一辆大切诺基,车里跳下了那位上警校时总跟他较劲的同学。同学还在干刑警,因为破过几桩震惊全国的大案,现在已经升了某个城区刑侦支队的一把手了。这些消息也是在新闻里得知的。
    杜湘东溜车过去,像狗撒尿似的一脚蹬在大切诺基的轮毂上,用同学当年的口气打招呼:“哟,稀客呀。”
    然后他才眨了眨眼,略感茫然。这位身居要职的故人怎么会来找他,并且看那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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