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业在毒烟中挥剑,却只劈碎满室虚像。液态汞如银色瀑布倾泻,灼烧着他的皮肤。当硫磺的焦味灌满肺腑时,他终于看清镜面折射的真相——那些流动的汞液不仅是迷宫,更是无数只眼睛,将银矿的布防图实时传向海上的倭寇战船。
黎明破晓时,银矿陷入死寂。朝廷官兵赶到时,只在冶炼厂废墟中发现几具扭曲的骸骨。那些骸骨表面覆盖着银色汞霜,姿势诡异,仿佛在追逐某个永远无法触及的出口。而曾经机关重重的汞镜迷宫,早已被流动的汞液彻底灌满,形成一片散发着剧毒的银色湖泊。每当月圆之夜,湖底总会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混着含糊不清的诅咒——那是被困在汞镜中的亡魂,仍在寻找逃离贪婪的出口。
汞焰焚天录
万历三十年深秋,福建银矿冶炼厂笼罩在铅灰色的云层下。周承业踩着沾满汞珠的青石板,靴底与地面摩擦出细碎的声响,如同无数小鬼在耳畔窃语。佛郎机工匠头目马泰奥正指挥众人将最后一块汞镜嵌入岩壁,他鹰钩鼻下的胡须沾着银白色的汞渍,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
\"周老爷,密室已万事俱备。\"马泰奥摘下宽边帽,露出额角狰狞的刀疤,那是在果阿海战中留下的印记。他拿起一根铜管,示意工人将液态汞缓缓注入,原本平整的镜面顿时泛起涟漪,将周承业的倒影扭曲成无数碎片,\"这些流动的汞镜幕墙,会让任何闯入者如同坠入梦魇。\"
周承业抚摸着腰间的螭纹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十年前初到此处的场景。那时的荒山瘴气弥漫,他带着三百流民开山凿矿,最终只有不到半数人活着见到第一块银锭。而如今,这座银山早已成为各方势力觊觎的肥肉——倭寇的战旗在海上时隐时现,海盗的弯刀在月下泛着寒光,就连朝廷派来的税官,眼中也闪烁着贪婪的欲望。
\"镜后夹层的硝石准备好了?\"周承业目光如炬,盯着马泰奥。寒风掠过冶炼厂的风铃,发出令人牙酸的呜咽。
马泰奥狡黠一笑,露出被汞毒侵蚀的黑牙:\"早已装填妥当。\"他抽出腰间短刃,划开镜面边缘的牛皮封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