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过去,曾经富饶的村落沦为鬼蜮。幸存的村民们戴着厚重的铅制面具,佝偻着身体在废墟中徘徊。他们的皮肤上布满鳞片状的斑块,每一次颤抖都伴随着细碎的骨裂声。而在银矿深处,那些凝固的汞溪依然泛着冷光,如同大地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溪边的树木早已枯死,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摇曳,仿佛在无声地控诉这场灾难。
松浦信玄的残部侥幸逃回日本,但他们带回的不是胜利的消息,而是噩梦般的记忆。那些沾染了汞毒的武士,在癫狂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们的尸骸被银色的汞霜覆盖,如同一件件诡异的艺术品。而在佛郎机人的商船上,卡洛斯看着从银矿带回的汞镜残片,若有所思地写下:\"这不仅是战争的武器,更是毁灭的象征。\"
陆远在战后的岁月里,一直被负罪感折磨。他看着曾经生机勃勃的土地变成荒芜的毒域,心中充满悔恨。但每当有人问起,他总是沉默不语——因为他知道,在那个风云变幻的时代,有些选择,注定要背负千古骂名。他常常独自来到汞溪旁,望着那片死寂的银色,眼中满是痛苦与无奈。
银矿的故事仍在继续流传,成为人们口中的禁忌传说。每当夜幕降临,矿洞深处传来的齿轮转动声,仿佛是大地的呜咽。而那蜿蜒的汞溪,依然在黑暗中闪烁着银蓝色的光芒,诉说着那个血色黄昏里,硝石与汞液交织而成的死亡美学,也警示着后人,技术与权力的争夺,往往伴随着难以估量的代价。
银焰焚甲
万历二十九年深秋,福建银矿的夜色被汞雾染成诡异的青灰色。陆远握紧刻满密文的银山罗盘,青铜指针在113°至154°间疯狂震颤,密文渗出暗红血光。矿洞深处,十二组铜制气压汞泵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十二面巨型汞镜在齿轮的驱动下缓缓转动,液态汞如银色瀑布般在镜格间流淌,折射出千变万化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