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中传来痛苦的呻吟。陆远快步走进去,屋内弥漫着刺鼻的腥甜气息。床上躺着个年轻渔夫,正是王老汉的女婿阿明。曾经健壮的汉子此刻瘦得脱了形,皮肤呈现出金属般的灰白色,每一次颤抖都伴随着细碎的骨裂声。他的右臂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骨骼在皮肤下凸起,像是随时都会刺破皮肤。
\"大夫说说这是从未见过的怪病。\"阿明的妻子秀娘泣不成声,\"他的骨头就像镜子一样脆,轻轻一碰就碎成了渣。\"陆远蹲下身,看着阿明皮肤上浮现的银色纹路,心中泛起一阵绞痛。那些纹路与矿洞中凝固的汞溪如出一辙,此刻却残忍地爬满了活生生的人。
消息迅速传开,周边村落人心惶惶。陆远立即下令封锁矿洞方圆二十里,严禁任何人靠近。他召集各地名医,在矿洞旁设立医馆,试图找出治疗的方法。然而,面对这种前所未见的\"汞颤症\",大夫们束手无策。患者的数量不断增加,症状也愈发严重——有人的关节完全僵化,有人的牙齿一颗颗脱落,露出被汞毒腐蚀的牙龈。
陆远日夜泡在医馆和矿洞之间,与老周等工匠们研究治理汞毒的方法。他们尝试用磁黄铁矿吸附汞液,用硫磺中和毒性,却收效甚微。每当夜幕降临,他便独自来到矿洞前,看着那些凝固的汞溪,想起三个月前那场惨烈的战斗。那时的他为了守护银矿,不惜点燃硝石,如今却让无辜的百姓承受着这可怕的后果。
三个月后,白鹭村已成鬼村。幸存的村民们戴着厚重的面具,佝偻着身子搬离家园。他们的皮肤上布满鳞片状的斑块,每走一步都伴随着细微的骨裂声。陆远站在村口,看着空荡荡的村落,心中满是愧疚。他下令在村口立起石碑,上面刻满了警示之语:\"此地下藏汞毒,方圆十里,生人勿近。\"
然而,汞毒的扩散并未停止。地下暗河将毒素带向更远的地方,更多的村庄开始出现\"汞颤症\"患者。陆远散尽家财,派人四处寻找能治理汞毒的能人异士。他将自己关在书房,日夜研读典籍,试图找到解决的办法。每当夜深人静,矿洞深处传来的齿轮转动声都会让他辗转难眠,那声音仿佛是大地的呜咽,诉说着这场生态灾难的沉重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