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在剧烈震动中开始坍塌,碎石如雨点般落下。周墨离的意识在汞毒侵蚀下逐渐模糊,眼前的场景开始扭曲。恍惚间,无数记忆残片在汞雾中浮现:泉州港码头上,达官贵人肥硕的手指克扣着矿工的粮饷,饿殍遍野的惨状刺痛人心;商船的阴影里,商人们与倭寇头目举杯谈笑,一箱箱银矿顺着暗道运往海外;衙门大堂上,朝廷官员们将汞毒致病的奏折付之一炬,脸上堆满粉饰太平的虚伪笑容。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病灶”周墨离在心中苦笑。他一直以为,最大的威胁是利贝拉修士的黑汞机关,是风魔小夜叉的镜杀阵,是无颜的人皮邪术。此刻他才明白,真正腐蚀这片土地的,是那些藏在人心深处的贪婪与腐朽。
亲卫统领陈九的怒吼在耳边炸响:“匠魁!快走!”周墨离勉强睁开眼,看见陈九挥舞着磁黄铁矿盾牌扑向涌来的汞雾,防毒面罩破裂的瞬间,银色汞珠顺着他的脖颈迅速蔓延。“九哥!”周墨离想要伸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利贝拉修士的身影在蓝光中扭曲,他的身体逐渐被汞蒸汽蚀穿,露出森白的骨骼。“不不可能”佛郎机人惊恐的嘶吼中,手中的珐琅密码轮融化成液态,与泵体核心的能量融合。周墨离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机关术是柄双刃剑,既能济世,也能为祸。关键在于执剑之人。”
银色漩涡与自毁能量激烈碰撞,产生的冲击波将矿洞撕得支离破碎。周墨离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扯,断腕处的汞晶导航仪却突然发出温暖的光芒。记忆残片再次浮现,但这次不再是黑暗与丑恶——年幼的他在工坊里,父亲手把手教他辨认罗盘刻度;陈九在战场上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时,坚定的眼神;老工匠王二在深夜里,就着油灯为他修补受伤的罗盘。
“我不能就这样倒下”周墨离咬破舌尖,用最后的力气将鲜血喷在罗盘上。盘面上的十二地支刻度全部亮起,与汞泵核心产生前所未有的共振。银色漩涡开始逆转,将暴走的能量一点点压制。利贝拉修士的残骸在漩涡中消散,只留下半卷烧焦的图纸,鸢尾花纹的边角上,“为了更好的世界”几个意大利文字迹,此刻显得如此讽刺。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