汞晶泣魂
万历二十九年深秋,福建银矿三百丈深处宛如一座垂死的钢铁巨兽。十二组气压汞泵发出濒死的哀鸣,鸢尾花纹的铜管表面渗出黑紫色汞珠,每一滴坠落都在玄武岩地面蚀出深可见骨的孔洞。刺鼻的金属腥甜混着硫磺气息,将空气染成令人窒息的铅灰色,浓稠的汞雾如化不开的墨汁,在巷道间翻涌弥漫。
周墨离单膝跪在满地汞晶残骸间,防毒面罩早已碎裂,银灰色汞雾如滚烫的钢针灼烧着他的肺叶。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刀刃在胸腔里翻搅。断腕处缠着的布条被血汞混合物浸透,暗红与银白交织,汞晶导航仪渗出黑紫色血珠,顺着伤痕累累的银山罗盘纹路蜿蜒而下。盘面上暗红的硝石引线被染成诡异的赤金色,仿佛是命运的倒计时在熊熊燃烧。
亲卫统领陈九凝固的汞晶雕像矗立在侧,最后的挥刀姿态被永恒定格。镜面般的皮肤倒映着矿洞内扭曲的光影,他的面容还保持着坚毅的神情,却永远失去了生命的光彩。周墨离望着这座由挚友生命铸就的丰碑,脑海中闪过三年前泉州港的画面——那时的陈九,眼中还闪烁着对守护的热忱,笑着说等任务结束要带他去尝汞溪村的桂花糕。
“大人,快走!”记忆中陈九的呐喊与现实重叠。当时风魔小夜叉的十二面微型汞镜甩出,镜中映出的残影如鬼魅般扑来,陈九挥舞着磁黄铁矿大刀,刀身劈开汞雾时溅起蓝色火花,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而如今,那具被汞毒彻底侵蚀的躯体,永远保持着挥刀保护的姿势,成为了这场灾难最悲壮的注脚。
“哈哈哈!周墨离,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利贝拉修士癫狂地转动着珐琅密码轮,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因亢奋收缩成针尖,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当汞镜迷宫吞噬一切,新世界将从银色废墟中诞生!这些超越时代的技术,不该被囚禁在你们这群野蛮人的手中!”随着他的话语,穹顶悬挂的巨型汞镜轰然炸裂,万千碎片悬浮在空中,每个镜面都映出不同的噩梦场景。
白莲镜使无颜踏着摇摇欲坠的水银洛书盘现身,他裸露的头骨表面,奇门遁甲图流转如活物,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幽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