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老李的二八杠自行车碾过碎石路,车筐里的搪瓷缸子晃出声响,“你咋蹲这儿?厂里荒得能跑野兔,有啥好看的?”
陈宇起身拍掉裤腿上的灰,把烟盒递过去:“李叔,您看这厂子占地二十亩,光库房就有五座。”他指着远处锈迹斑斑的水塔,“自来水管道是通的,离火车站才两公里,拖货方便。”
老李捏着烟卷犹豫:“可这厂子欠了银行一屁股债,县纺织局早想脱手了。但你要搞纺织?现在供销社的布票都没人要了,年轻人都穿‘的确良’……”
“就是要做的确良。”陈宇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报纸,1983年4月的《人民日报》上,一篇《化纤服装为何走俏》的报道被红笔圈得密密麻麻,“李叔您看,上海的纺织厂转产化纤衬衫,三个月赚了二十万。咱这儿劳动力便宜,要是能接上外贸订单……”
他没说的是,三个月后,全国纺织品订货会将在广州召开,而此刻手里这张从港商手里“意外”获得的订单样本,正藏在招待所枕头底下——那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东南亚客商急需五万件印花衬衫,交货期1984年春节前。
暮色四合时,陈宇在镇东头的录像厅找到了张老虎。
霓虹灯牌“东方好莱坞”闪着刺目的红光,厅内正放着《少林寺》,王宝强的吼叫声混着瓜子壳落地声。张老虎翘着腿坐在最后一排,身边围着几个穿喇叭裤的青年,脚边堆着空啤酒瓶。
“虎哥。”陈宇把牛皮纸袋推过去,里面是两捆十元大钞,“红旗厂的事,我想跟您谈谈。”
张老虎叼着烟斜睨他:“小子,听说你要抢我的地?”
“不是抢,是合作。”陈宇掏出两张纸,一张是纺织厂改造规划图,另一张是订货单复印件,“您看,这单要是做成了,纯利能有十五万。我出技术和订单,您出人脉和资金,三七分账——您七,我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