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管不分白天夜晚的亮着。
照亮了新添置的几排方头方脑、深绿色的铁疙瘩——那是新到的电动缝纫机,响声刺耳得多,工作效率也高的多。
张红梅带着五位老师傅操作这些机器。
它们吐出的线连绵不断,如同吐不完的涎水,将一片布匹迅速给黏合出裤型……
苏昌顺领着钱进进门。
厂门打开,人群沸腾:“开门了开门了……”
“我是国棉六厂的,咱们兄弟单位呀,给我两条喇叭裤……”
“一条、我只要一条,我要一条卡其色喇叭裤……”
钱进感觉自己是被声浪给推进的厂房里。
魏香米今天也在这里,正踩着满地细碎的布头,在一片单调的‘哒哒’声中用力拍着手,嘶哑着嗓子喊:
“姑娘们、同志们,人民的需求就在眼前,大家伙手底下快点儿!”
“最后这一批布!就这些料了!做完这批裤子咱们好好歇歇……”
她看到了钱进,松了口气:“钱总队你可算是来了,哎呀,你再不来没人主持大局了!”
张红梅抽空抬头:“钱总队,你得赶紧想想办法,马上没有布了,这样后面喇叭裤是真没了——一条裤腿都没了!”
刚下缝纫机的裤子带着巨大喇叭口,它们堆在车间角落几个巨大的柳条筐里,码得摇摇欲坠。
深蓝、浅灰、卡其……
各种颜色,各种笔挺。
几个临时请来的姑娘正用塑料绳捆扎着已经缝制好的裤子,打上简陋的标签。
她们额头冒汗,动作急促得像在抢火车的行李搬运工。
钱进大略看过这一幕,先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一瞬间,混合着机油、布尘、汗腥气的空气沉重地呛了一下肺管子。
他问道:“现在有多少库存?还能生产出多少条裤子?”
魏香米说道:“大约是二百八十条,还能生产顶多二百条,可外面排队的人至少有五百人,另外源源不断有人赶来!”
钱进摇摇头:“这样肯定不行……”
“她们要是不嫌弃,我把我的喇叭裤先卖给她们。”王丽娟快人快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