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摇曳,将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映在背后堆积如山的卷宗和竹简上。这些,便是如今维系着徐州这艘风雨飘摇大船运转的枢纽,也是压在我心头沉甸甸的巨石。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我放下手中关于下邳屯田区最新一期水利工程的预算报告。纸上的墨迹似乎都在跳动,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条陈几乎要融化在昏黄的灯光里。这仅仅是冰山一角。
自天子东归,投靠徐州玄德公以来,时日看似不长,但每一天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为了在这乱世夹缝中求得一线生机,我几乎将所有精力都倾注到了内政的梳理与改革上。
屯田,乃立足之本。从最初的规划、选址,到流民的安置、农具耕牛的发放,再到如今的田亩划分争议、灌溉系统的维护升级、种粮作物的选择调配,乃至各屯田校尉、都尉的人事任命与绩效考核……每一项都牵扯甚广,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民怨,动摇根基。今日刚处理完一桩因土地肥瘠不均引发的小规模械斗,明日又要审阅关于明年春耕所需种子的筹措方案。这不仅是农事,更是复杂的民政与人事管理。
盐铁专营,是钱袋子,也是烫手山芋。打破了过去世家豪族对这两项暴利行业的垄断,充实了府库,为养兵、赈灾、兴建工事提供了必要的财力支撑。但随之而来的,是地方势力的阳奉阴违,是私盐、私铁的屡禁不止,是冶炼技术的瓶颈,是市场价格的波动调控。我不仅要盯着产量报表和税收数字,还得时刻提防那些被触动了利益的毒蛇在暗中反噬。负责此事的官员送来的报告里,总夹杂着各种语焉不详的暗示和求助,需要我仔细甄别,权衡利弊。
吏治改革,更是刮骨疗毒。徐州官场积弊已久,人浮于事,贪腐横行。我力主推行考功法,严查渎职,提拔寒门才俊,试图建立一套相对清明高效的官僚体系。但这无疑触动了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几乎每天都有弹劾与反弹劾的奏章递到我的案头。明面上的阻力尚可应对,暗地里的掣肘和非议,才真正令人心力交瘁。我需要依靠玄镜台的部分力量进行暗中监察,但这又加剧了玄镜台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