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也好。\"老人突然用苗语嘀咕,\"根断了就要回去接。\"
车厢广播报出衡阳站名时,后排突然爆发哭喊。穿碎花裙的女人揪着乘务员衣袖,脚下蛇皮袋裂开大口,滚出沾泥的花生和破壳的咸鸭蛋。龙安心数着女人眼角细密的皱纹,想起林妍母亲最后一次来出租屋时,指甲油剥落的食指在房租单上敲出的节奏。
\"要热水吗?\"穿褪色铁路制服的小推车经过,不锈钢保温桶泛着惨白的光。老人摆摆手,从竹篓深处摸出个矿泉水瓶,里面泡着黑褐色的根须。
\"野当归。\"老人晃了晃瓶子,\"我老婆子咳了半年,城里医院照片子要三百八。\"根须在液体中舒展如某种深海生物,\"后生你脸色差得很。\"
龙安心摸到手机震动。林妍的微信头像还停在迪士尼城堡,最新消息是五分钟前:\"我妈说公务员更稳定\"。他想起昨天城中村出租屋里,隔墙传来麻将牌碰撞声和介绍人尖利的笑声。
\"各位旅客,本次列车\"机械女声响起时,老人正用指甲刮擦车窗上的雾气。龙安心顺着那道歪斜的划痕望去,远处山峦的轮廓正逐渐清晰,像正在显影的老照片。
\"凯寨今年芦笙节要跳《迁徙舞》。\"老人突然说,\"你阿爸年轻时踩鼓点最厉害,能把铜鼓震得嗡嗡响。\"
龙安心捏紧口袋里折断的钥匙——工地宿舍钥匙和老家门钥匙串在一起,现在都成了废铁。车窗倒影里,他看见自己左耳上方的白发,那是上个月追讨工资时一夜冒出来的。
\"瓜子花生八宝粥——\"推车折返时,老人要了包青豆。塑料包装在齿间撕开的声音让龙安心想起被城管没收的折叠凳,帆布面也是这样\"刺啦\"裂开的。
\"后生你晓得为哪样苗家铜鼓底下要垫松枝?\"老人嚼着豆子问。没等回答又自顾自说:\"怕惊着地下的祖宗。\"豆渣沾在他发黄的犬齿上,像某种古老的符咒。
列车开始减速,远处出现零星灯火。龙安心摸出二十块钱塞给老人:\"您买包好烟。\"老人笑着推开,露出牙龈上溃烂的紫斑:\"留着力气扛行李吧,凯寨的台阶比广州地铁陡多喽。\"
月台灯光透过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