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父亲留给他最后的话语。
乡人说他顽劣气死了父亲,说他是个父亲死了都不哭的冷酷孩子。
他们不知道他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哭得眼球红肿,眼里再流不出一滴泪。
莫自使眼枯,收汝泪纵横。眼枯即见骨,天地终无情。
而他,只是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的软弱而已。
恍惚之间,朱温看见了一片白茫茫的天阙。
天阙当中,有弦歌阵阵,瑶草琪葩飘香,鸾鸟凤凰凌空飞舞。
“这是死了吗?我这样的人,死后竟然可以上天,不用下泥犁狱么?”
朱温神思随风飘荡,进到天阙边缘一间草屋之中。
这间破旧的草屋,放在天阙中宏伟壮观的宫殿边上,显得如此不协调。可它正是朱温记忆中的样子。
屋内床上,他再次看到那个手拿戒尺的清癯身影。
无论再穷再苦,父亲都将那件打着补丁的衣衫浆洗得干干净净,显示自己到底是个读书人。
“阿爷!”朱温声音颤抖着,大声呼喊道,任由那个身影将他抱入怀中。
“三郎,长得比阿爷更高了哩,真的成了个英俊胜过王孙公子的好小伙儿。”
父亲朱诚神色温柔,摩挲着他的头顶,让朱温只觉回到了幼时。
当他连路都不会走的时候,阿爷一定这样温柔地抱过他,只是他已经不记得了。
“是,三郎回来看阿爷了……阿爷在这里过得可好?”朱温只觉自己眼中蕴着泪。
“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朱诚微笑,目光扫视着屋内,还真是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灰尘:“当然好,正对着你阿爷喜欢清净的性子。”
“那三郎也留在这里,多陪陪阿爷。”朱温说着,像个孩子一样将肩膀往父亲身上蹭了蹭,轻柔的动作又如同一头大猫。
“不行。”朱诚的声音陡转严肃:“为父让你去走自己的路,不管你走得怎么样,都还没有走完。”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现在留在这里,遗憾就太多了。”
“去罢,我的孩子。无论世人如何看你,你终要顺着自己的心,走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