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妻子来了,那个江城女人掀开襁褓看了一眼,赞叹说:“好漂亮的小囡,她爸妈怎么舍得,作孽。”
纪老六趁势把人送到她怀里,又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夫人,您和这孩子有缘啊。您看您生得这么好看,跟画上的菩萨似的,又端庄又慈祥,您养着她在身边,这是积德行善的事啊,兴许过个一两年,就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也许是最后这句吉利话,说动了这对膝下无子的中年夫妻。
总之他们留下了她。
葛善财这个势利虚伪的男人,当晚就给她取了个封建意味浓厚且功利性非常强的名字,叫葛盼弟。
林西月这三个字,是后来读书的时候她自己改的。
她离开那个可怖的家庭很多年了,若不是此刻听见一声久违的江南乡音,林西月也不会坐在餐厅里,想起自己的来历。
成长对她而言,从不是盈满温暖和香气的体验,世界也没有在渗进窗棂的日光里变得明亮,她好像一直在黑暗的低谷里行走,摔过跤,陷入过泥泞的沼泽,在石壁上撞得头破血流。
离她不远的餐桌上,有个云城女人正在哄自己的小女儿。
听她说话,应该是不久前才来香港务工的,只不知道家里碰到了什么困难,才会以一副愁容示人,连点餐也这么拮据,只要了个三明治给孩子解馋,自己一样都不吃。
女人以为是自家小囡拨刀叉的声响太大,吵到了面前这位优雅知性的年轻律师,她不好意思地点头致歉:“对不起。”
为什么会知道她是个律师?因为林西月的桌面摊了一个笔记本,上面印着的那一串英文很眼熟——kalkin&hardy,中文名叫作凯华。
女人在一个中产家庭当佣人,家里的男主人有很多一模一样的,他是这家律所的合伙人。她常听那个自大的男人跟妻子吹嘘,说凯华的营收在全球律所中排到榜首,在经济低迷的当下依然表现不俗。
林西月向女人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示意她没事。
她端起面前的美式喝一口,顺手翻了两页群里的消息。
「哈哈,我们的项目今天黄了,券商和审计全都懒得装了,大家正兴高采烈地收拾东西,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