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铲朱砂被填入兽面纹凹槽时,老铜匠的腕骨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就像枯枝被折断一样。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的身体猛地一颤,手中的铲子也差点滑落。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原本就浑浊的眼睛此刻显得更加黯淡无光。然而,在这微弱的光线下,他的双眸却映照出了椁室内的十二盏鲛人油灯。这些油灯的火苗在青铜蟠螭灯树上燃烧着,火焰扭曲成一种诡异的青紫色,仿佛在痛苦地挣扎着,想要逃离某种无形的束缚。
与此同时,三丈高的黄肠题凑开始缓缓闭合。那巨大的声响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回荡,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心悸。随着黄肠题凑的闭合,一股浓烈的柏木芯特有的苦香扑鼻而来,但其中却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浓重血腥味。
\"该上路了。\"监工校尉的声音如同钝刀刮过龟甲,刺耳且冰冷。他身上的甲胄随着步伐摩擦着墓道砖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三百名工匠跪伏在陪葬坑边缘,脚踝上拴着灌铅的青铜链,沉重的锁链在地上拖出深深的痕迹。老铜匠的目光掠过人群,落在年轻学徒的身上。那孩子正瑟瑟发抖,后颈上的黥刑烙印仍渗出殷红的血珠——那是上周雕刻椁室悬鱼时,因手抖而留下的惩罚。
突然,青铜齿轮组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墓顶的二十八宿星图次第亮起,星光如银丝般垂落。老铜匠浑浊的瞳孔中映出北斗玉衡星的位置,他猛然想起三十年前师尊的告诫:\"天璇指酉时,地机必动\"话音未落,整座地宫开始倾斜,仿佛一头巨兽在黑暗中缓缓苏醒。
陪葬坑底传来陶瓮破裂的声响,浓稠的黑水从《考工记》记载的\"六齐秘道\"中涌出,裹挟着腌制三年的毒虺头颅。学徒的惨叫声被黏稠的液体堵在喉间,化作无声的绝望。老铜匠最后看见的景象,是少年指缝中漏出的半枚玉握——那上面阴刻的夔龙纹,正是他亲手教孩子描的第一张图稿。
校尉手中的青铜钺在空中呼啸而过,发出清脆的破空之声。与此同时,老铜匠的目光却被自己左手的皱纹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