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帮忙挖鱼塘来着,但这双手养尊处优惯了,没几锹就起了水泡,再过会儿就又红又肿流了血,吓得肖家人再不准他下地。
这会儿大家都在忙,就他负责陪如意说话解闷。
幸好他是个博学的,山南地北的故事都知道些。
如意还夸他:“不愧是读过书的,将这人文地理都说的跌宕起伏。”
什么沐国天气,两国水土,全都头头是道。
今后要是找不回记忆,当个说书人也够养活自己了。
见她还在冲钱氏离开的方向撇嘴,阿旭话锋一转:“这乾元书院的院长我似乎有些印象。”
如意果然来了兴趣:“展开说说?”
她倒是好奇,究竟什么样的院长收学生这般不拘小节。
阿旭道:“传闻这学院的院长本是寒门出身,他自小聪慧,三岁开蒙五岁成诗,家中倾尽所有供他读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为祖宗争光。”
“他也不负众望,八岁就有了‘神童’之名。”
“但,”他说,“仅限于他所在的县城。”
后来他离开那方寸之地前去求学,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知道便宜的笔墨纸砚写出怎样的诗词也无法令人惊艳,他知道山南海北的游历比不过权贵之家一封书信推荐,他知道寒门学子终其一生,也比不过有个好爹。
让这位曾经一心向学的院长放弃读书科考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在书院做的文章,成了另一名同窗的知名之作……
如意托腮听着,在阿旭缓慢而清晰的讲述中入了神。
她仿佛也能看到少年攒紧的拳头和咬紧的牙关,看见他同命运抗争却被一次次打到,看到他的愤怒和不甘。
“后来呢?”
阿旭清了清嗓子,如意立刻给他倒了杯水,见他双手都还缠裹着,就拿了根芦苇杆做的吸管插上。
他润了润喉,又继续说:“他去敲了登闻鼓。”
登闻鼓专为有冤者设立,凡有人击鼓鸣冤,官府必须受理。
但升堂之前,状告之人需受三十大板。
阿旭的声音听着有些远:“三十大板,若是使些暗劲,是能将人杖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