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恙来了。
那一身深青官袍未换,只是把金线束冠取了,发带随意一束,显得整个人更冷峻了几分。
他身上没一点火气,却偏偏叫人压不住气。
“哎呦,大侄子来了!”
那灰袍老头反应最快,立刻笑着起身,满脸堆笑,手掌一抹就要上来拍他肩,“快来,快来,坐这边,这炭刚加的,暖和——”
他是齐恙的大伯,齐根生,齐氏旁支中辈分最高的一个。
以前是族学教书先生,后来混得不好,躲进宗祠吃族田,逢年过节来齐府混顿饭。
现在看齐恙一朝得势,立刻换了脸,笑得跟吃了蜜似的。
“恙儿啊,这次真是给咱齐家长脸了!我那日听人说你在金銮殿上拍案而起,我这心都快跳出来了!啧啧啧,咱老齐家,终于有出息人啦——”
齐恙只扫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他往炭火一旁的圈椅上坐了,姿势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抬了下手:
“张叔,上茶。”
张叔在旁躬身应了,转身吩咐小厮去取好茶叶。
齐恙这才将视线落在面前十几位亲戚身上,嘴角一抹淡笑,语气却没有丝毫温度:
“几位,来得挺齐。”
“偏厅门口我数了下,连站带坐正好十三个。”
“——是准备开宗族会?”
这话一出,场面顿时一静。
齐根生干笑一声:“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还这么说呢?咱们这不是来见你一面嘛!”
“你如今贵为朝廷命官,哪怕亲戚间走动也得讲规矩不是?”
“我们这不是怕叨扰了你,才选晚上来的——”
“是怕我,还是怕白天来被人看见?”
齐恙笑了一下,打断他。
声音不大,却像一瓢冷水,直往炭火上浇。
大伯脸色一僵,憋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话。
其他人也跟着安静了,低头的低头,装看火的看火。
气氛有点尴尬,又不敢硬顶。
张叔将茶摆好,一人一杯。
齐恙低头抿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