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洋房,旋转楼梯,破碎的镜子,还有……一抹刺目的红。
以及,一套破碎的,似乎永远也拼不完整的茶具。
“阮老师,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一个略显轻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穿着亮粉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赵公子端着酒杯凑了过来,眼神在她身上毫不掩饰地打量。
“今晚这么多宝贝,阮老师看上哪件了?给小弟指点指点?”
阮白釉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了他过近的距离,目光依旧胶着在远处的茶具上。
“赵公子客气了,我只是随便看看。”
她的声音清冷,带着职业性的礼貌,却也清晰地划出了界限。
赵公子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撇了撇嘴。
“哦?一套破茶具?英国货,量产的玩意儿,没什么意思。”
他显然对这种“不够贵重”的东西缺乏兴趣,转而炫耀起自己刚刚拍下的翡翠扳指。
“还是咱们老祖宗的东西有味道,阮老师你说是不是?”
阮白釉没有接话,只是微微颔首。
她知道赵公子这类人,古董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奢侈品,是社交场上的谈资与筹码。
他们追逐的是价格标签上的零,而不是器物本身承载的历史与温度。
或者说,是它可能潜藏的……阴冷。
赵公子见她兴致缺缺,自觉无趣,又去寻找下一个可以炫耀的目标了。
周围的喧嚣重新涌来,拍卖师抑扬顿挫的声音在厅内回响。
“……接下来这件拍品,编号0721,1943年英国皇家道尔顿骨瓷茶具一套,包含一壶、两杯、两碟,保存完好,起拍价五万港币。”
拍卖师的声音平稳流畅,听不出任何异样。
介绍词也中规中矩,显然并未察觉这套茶具有何特殊之处。
五万港币。
对于苏富比的拍品来说,这个价格低得近乎羞辱。
场内稀稀拉拉响起了几声应价,大多是抱着捡漏心态的普通买家。
价格缓慢地爬升着。
六万。
七万。
阮白釉的心,却随着那单调的数字,越悬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