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把水桶陶罐里的水哗啦啦倒进缸,一桶水加俩陶罐,才装了个底儿,顶多三成满,还得再跑两趟。
秦峰搓了把脸,看着眼前排排站的四个萝卜头。大的不过齐他胸口,小的才到他腰眼。
他站在漏风的屋里,瞅着满地的灰土和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直皱眉。自打进了这个门,几个娃子总跟他隔层纱似的。可日子总得过不是?
“屋里埋汰得能种菜了。二郎带三郎把两间屋拾掇干净,我跟大郎接着打水。灶上烧锅热水,晚些都给我洗涮干净。”秦峰话说得轻,话尾巴却坠着秤砣。
大郎攥着衣角支吾的说道:“那……那麦子……”别家地都种完大半了,他们连垄沟都没开。在这半大小子心里,天大地大不如种地事大,再拖下去,节气可不等人。
秦峰当然明白种地是头等大事,可眼下家里连麦种都凑不齐,拿什么往地里撒?
“收拾屋子要紧,总得先有个能躺人的地儿。”
他边说边往灶台上的铁锅里装满水,拎起空桶和陶罐朝大郎扬下巴,两人一前一后往村里水井方向走。
四丫见两个哥哥还呆站着,自己抄起扫帚就开干。竹枝扎的扫把在泥地上划拉出沙沙响,小姑娘边扫边念叨:“听爹的准没错!”
刘二郎盯着破败的土墙直撇嘴说道:“这破屋都漏风多少年了,收拾干净能长出花来?”
话虽这么说,眼角余光扫到灶台边那把豁了口的菜刀,后脖颈突然凉飕飕的,继父对付坏人的画面冷不丁冒出来。
三郎拽着二哥衣角直打颤的说道:“哥,咱要不听话……”话没说完兄弟俩齐刷刷抖了个激灵,一个抄起葫芦瓢舀水擦桌子,一个捡了块破布蹲地上吭哧吭哧蹭泥印子。
村口老槐树下的水井旁,秦峰眯眼瞧着排队打水的乡亲们。
粗麻绳吊着木桶在井里晃出叮当响,他捏了捏兜里仅剩的三个铜板。
既然成了这家人的顶梁柱,总得让几个娃娃吃上正经饭,甭管多难,这担子他扛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