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由知青林秀芳同志,为大家带来一首《洪湖水浪打浪》。”
铁蛋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李秀芳?!
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抱着把他从没见过的乐器,慢慢走上台。
这张脸铁蛋不会忘,真的就是林秀芳!
铁蛋之前曾暗恋对方,只敢远远瞅过几眼,连话都没怎么说过。
他只知道她会写字,会看病,没想到还有这才艺。
更没想到的是居然会在这里见到她。
林秀芳把那不知名乐器抱在怀里,指尖轻轻拨动琴弦。
没有汽灯,只有篝火的余烬映着她的侧脸,麻花辫垂在胸前,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她开口唱时,声音像山涧的泉水,清冽又温柔:“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啊——”
铁蛋傻愣愣地站在台下听着。
他从没听过这样的歌,比王寡妇的二人转柔和,比沈三爷的京剧清亮,像春天化冻的河水,一点点漫过他的心窝。
“清早船儿去呀去撒网——晚上回来鱼满舱啊——”
林秀芳唱到动情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铁蛋觉得那笑容好像是冲着他来的,赶紧低下头,却又忍不住偷偷往上瞟。
周围零星的几个观众也安静下来,连会计拆汽灯的声音都停了。
一曲唱完,打谷场静得能听见雪花落在棉袄上的声音。
铁蛋忘了鼓掌,只是盯着台上的林秀芳。
直到一双沾着雪沫的布鞋停在他脚边。
那股淡淡的、像是肥皂混着草药的气味飘过来时,他才像被针扎似的猛地抬头。
林秀芳正站在他面前,“我刚才唱的怎么样?”
铁蛋没想到她会主动来问自己,更没想到对方居然记得他。
他的舌头突然打了结,眼睛往她身上瞟了瞟,又赶紧收回视线:“好、好听!就是……就是没咋听懂词儿。”
生怕这话惹她不高兴,又补了句,“但调儿真顺耳,跟咱这儿的戏不一样。”
林秀芳被他这副老实模样逗笑了:“这歌讲的是洪湖边上的事儿,你没去过南方,听不懂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