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苍白的手,指甲缝里塞着干涸的朱砂,无名指上缠着半截红线,线头正往她脚踝上爬。
轿外胡媒婆的调子忽然变了,尖细的嗓音掺着砂砾摩擦的声响:“新姑爷来瞧新娘喽!”
纸轿顶簌簌落灰,掉在阿蓉手背上竟成了香灰烫的疤。先前掉落的虫卵不知何时孵化了,裙摆下游出细长的黑影,像头发又像蛇。
轿底透出的光越来越亮,照见一双青缎面靴尖,可那靴子没有脚,空荡荡的裤管下摆沾着河泥,水草缠绕处还挂着半块褪色的鸳鸯佩。
三弦声不知何时又续上了,这回拉的是《哭五更》,调子里夹着年轻男子的轻笑。
阿蓉忽然记起前日镇上失踪的周家公子,那人最爱穿青缎靴,腰间玉佩正是被溪水冲成了两半。
她喉头发紧,发现轿厢四壁的人脸全转向了自己,朱砂唇裂开黑洞洞的嘴:“妹妹替我看清楚……姑爷的左手……可还戴着那枚白玉扳指?”
轿帘上的血越渗越多,竟汇聚成一行字:“寅时三刻拜天地”。
胡媒婆的绿眼珠突然贴到窗缝上,瞳孔里映出的却不是阿蓉的脸,那是个戴瓜皮帽的惨白面孔,两颊涂着圆圆的胭脂,嘴角一直咧到耳根。
此时远处传来公鸡打鸣声,纸月亮褪色成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