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齐引着郭桓穿过玄麟门,郭桓忽然勒住缰绳。
街道两侧正在修缮的屋宇间,工匠们踩着新伐的杉木搭梁架,有个总角小儿举着槐花饼从他们马前跑过,周令齐竟俯身接了那孩子递来的吃食。
“让廷尉见笑了。”
儒生咬着酥脆的饼皮,指间粘着糖霜,“不久前收复羽丘时,这孩子爹娘都死在流矢下。”
郭桓握缰的手紧了紧。
他看见瓦砾堆里探出的野蔷薇,看见茶寮老板娘鬓边戴的素绢花,更看见每双低垂的眼帘下暗涌的希冀。
这座历经战火的皇都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复苏,而催生这一切的……
“卫王初到景州时,与流民同食,与百姓同耕”,周令齐突然开口,“她说百姓要的从来不是明君,是春种时不必担心马蹄踏青苗的太平。”
“卫王治下,倒是民生安泰。”
郭桓话中带刺,目光掠过道旁持戟的景州军,那些甲胄染尘的士卒脊背笔挺如松,全然不似沅川禁军慵懒模样。
周令齐轻笑一声,指节叩响路边槐树:“大人可闻槐香?西燕时这金乌街每逢春深,便有七十二家酒肆争酿槐花蜜酒。”他摘下一串雪白花穗,“如今虽只余十三家,倒也能酿出带着血气的烈酒。”
转过金水桥时,郭桓望见了宫城东门的琉璃瓦。
阳光穿过云层落在朱漆剥落的宫墙上,竟照出层层叠叠的刀痕——那是三十年前赫连羽破城时留下的印记,如今被新漆细细填了,像美人面上精心遮掩的疤痕。
宫道转过第九道弯时,药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郭桓抬首望见巍峨宫门,新挂的“偃月宫”匾额下,影影幢幢,明明灭灭。
殿内青铜漏刻的滴水声里,他看见乙弗循正在擦拭一柄长剑。
卫王今日只穿了月白常服,发间银簪映着窗外透进的天光,倒比沅川皇宫里那些满头珠翠的妃嫔更显贵气。
“南燕廷尉郭桓,奉旨觐见卫王殿下!”
“廷尉大人。”
哥舒衔月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北奚公主今日未着银甲,茜色罗裙衬得腰间狼首弯刀格外醒目。
郭桓刚要行礼,却见她伸手虚扶:“草原人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