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闱前”付堂亮喉头滚动,“平州南县突发大水,堤坝决堤冲走了他和他的家人。当我赶到时,整个南县已是一片汪洋。”
“大雨还在下,根本无力救援,就在我放弃的时候。”付堂亮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身上那件针脚严密的外衣,“在一棵被冲倒的柳树旁,有个两岁的小女孩被树枝托着,快被大水冲走。”
墨染青心头一震,“那是付姑娘?”
付堂亮缓缓点头。“她颈上挂着长命锁,襁褓里还塞着半张治水图是木之的笔迹。”
“当时科考在即”付堂亮回忆着当年的情景,“我又带着她找了几日,最后不得不放弃,先进京赶考。”
“后来你金榜题名,来了京城。”墨染青将视线转向一旁的黑雾,说道,“柳树河并没有死,他来了京城。”
付堂亮抬起头,顺着墨染青的视线,看向墙角,瞳孔微微颤抖。
墨染青凝指化神,从黑雾里抽取一缕神识,投入空中,形成一幕光屏。
光屏中青衣烂衫的柳树河,正在苦苦寻找自己的女儿,手中的拨浪鼓发出“童谣”的响声。
得知女儿没有死。
找到女儿,是妻子临死前,唯一的遗愿。
“咚咚咚咚”
他与妻子恩爱多年,本想金榜题名带着妻女过上好日子,不想一场大水,改变了他的路途。
没了家,没了妻子,女儿几乎是他唯一支撑下去的执念。
手中的拨浪鼓陪伴了他十六个春夏,他踏破无数双草鞋,“茵茵茵茵”
这是女儿的小名,也几乎成了他只会说的两个字。
直到他看到了平州水患治理河流的走向,与自己十六年前制作一半的治水图,竟是一模一样。
他颤抖着手指抚过那桥头拦柱,每一根柱子都是当年治水图中他用炭笔画上去的纹路。
就连分水堰的角度、泄洪道的走向都分毫不差。
“这这是我的”柳树河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浑浊的泪水滚落。
光屏中的画面突然一转,京城繁华的街道上,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正牵着少女的手从绸缎庄出来。
少女颈间挂着的长命锁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正是当年水患时,女儿配戴的那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