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台的影子斜斜压在高阳王府斑驳的墙垣上,曹璟蹲在青石阶前,看一群红蚁搬运碎饼。八月的溽暑蒸得蝉声都蔫了,汗珠顺着他后颈滑进麻布衣领,在脊背上洇出深色水痕。
\"世子当心晒着。\"老仆曹恩举着蒲扇追出来,竹履踩过脱漆的廊柱,惊起阶前啄食的灰雀。这声叫唤让曹璟指尖微颤,细沙堆成的函谷关登时塌了一角——他用树枝在沙盘上推演的,正是七日前洛阳快马送来的陇西战报。
槐树荫里的蝉突然噤了声。曹璟耳尖微动,听见角门传来铁锁相击的脆响。他迅速抹平沙盘,将树枝藏进袖中。转身时脸上已换上懵懂神色,仿佛真是个在阶前玩蚂蚁的稚童。
\"诏令!\"谒者绯色官服刺破院中晦暗,两名虎贲按剑立于门侧。曹璟垂首盯着对方皂靴上金线绣的獬豸,听着那尖利嗓音穿透热浪:\"陛下有旨,今秋邺城行宫修缮,着高阳王移居临漳馆。\"
老槐树的枝叶在热风里簌簌作响。曹璟数着叶间漏下的光斑,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那时父亲刚咽气,母亲握着他的手在树身刻下第一道痕。如今那道疤已经漫过他的头顶,树皮皲裂处还留着暗红血渍。
\"臣领旨。\"他伏地时闻到青砖缝里的霉味,这味道和记忆中母亲药汤的苦香混在一处。临漳馆在邺城西郊,比这囚笼般的王府更靠近太行余脉——这意味着什么?
谒者走后,曹璟借口如厕溜进东厢。他踩着条案够到房梁暗格,抽出那卷用油布裹着的《魏公子兵法》。这是去年守灵时,从父亲棺椁夹层找到的。泛黄的帛书上除了祖父批注,还有数行新鲜墨迹,字迹清峻如刀:\"元仲(曹叡表字)多疑,然其疾已入膏肓。待北宫星黯之日,当效文皇帝故事。\"
窗外忽然掠过一阵疾风,将案头《战国策》哗啦啦掀到\"触龙说赵太后\"篇。曹璟盯着那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忽然听见前院传来器物碎裂声。他奔到月门边,正看见曹恩被虎贲按在井沿,苍老的面颊贴着湿滑的青苔。
\"搜!\"谒者抖开明黄绢帛,\"陛下得密报,邺城有宗室私藏甲胄!\"
屋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一大群手持利刃的将士如鬼魅般涌入。寒光闪烁的利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