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半月前自己让戚继光写给陈恪的密信——\"困兽犹斗,三面合围之下恐苏州有失\"。
当时他担心的是陈恪的新军能否挡住徐海的垂死反扑,却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不仅挡住了,还一举全歼了倭寇主力。
\"以卫所兵加新练数月之卒,竟能\"胡宗宪摇摇头,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从结果来看,这场胜利来得太快太好。
东南百姓可以免受许多倭寇袭扰,沿海州县能提前恢复安宁,这本该是值得庆贺的事。
但胡宗宪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宁愿这场胜利属于戚继光,或是其他将领,哪怕是清流一派的官员也好。
偏偏是陈恪——这个深得帝心又锋芒毕露的年轻人,如今在军中树立了如此威望,将来朝局会如何演变?
陈恪将功劳分润给赵贞吉和他这个总督,言辞谦逊得近乎刻意。
但胡宗宪太清楚这份谦逊背后的深意——这是在逼他表态。
署名,意味着他胡宗宪公开支持陈恪在东南的施政;不署名,则会被视为嫉妒下属功劳。
烛光下,胡宗宪的影子在\"东南倭患形势图\"上晃动。
他的目光扫过图上标注的各个势力——徐海部已被全歼,汪直部盘踞舟山,还有数股小规模倭寇散布沿海岛屿。
\"徐海没了,汪直一家独大\"胡宗宪的手指在舟山位置重重一点,\"是福是祸?\"
他原本的计划是通过长期围困,慢慢消耗徐海和汪直两股势力,让他们互相牵制。
如今陈恪一举打破平衡,虽除去了徐海这个心腹大患,却也让狡猾的汪直少了制衡。
更棘手的是,朝中各方势力会如何解读这场胜利?严党会如何看待他这个总督?清流又会如何利用陈恪的崛起?
他端起已经凉透的茶盏,一饮而尽,苦涩的茶汤滑过喉咙,却压不下心头翻涌的思绪。
\"陈子恒啊陈子恒,\"他对着虚空苦笑,\"你把这潭水搅得太浑了。\"
书房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已是三更时分。
胡宗宪起身稍微活动,目光再次落在案头的捷报上。
思量再三,他终是坐下提笔蘸墨,在奏折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