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半夏醒来时,便置身于这片法则的余烬之中。
意识如同沉船,艰难地挣脱冰冷黑暗的海底。首先感知到的,是彻骨的寒。这寒意并非来自昆仑墟万载不化的玄冰,而是源自灵魂深处那被亿万道声纹强行撕裂、又强行灌入冰冷“医案”的剧痛余波。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识海深处那道由最终审判烙印留下的、燃烧般的灼痛。无数张濒死的面孔、无数种恐怖的伤势、无数次剜心剔骨的自毁……那些被遗忘的牺牲如同跗骨之蛆,在她的意识边缘疯狂蠕动、尖叫。
她猛地睁开眼。
视线模糊,天旋地转。映入眼帘的,是昆仑墟那亘古不变的、惨淡灰白的天幕,以及天幕下,如同巨大伤口般矗立在幽谷废墟中央的——无字巨碑。碑体混沌灰白,沉默如山,碑身上那些曾激射出毁灭声纹的天然凹痕,此刻黯淡无光,只留下纵横交错的、如同凝固泪痕般的深邃印记。
然后,她感受到了支撑。
冰冷,坚硬,稳定。她并非躺在尖锐的冰棱之上,而是被一只手掌稳稳地托着。那手掌宽大,指骨修长,皮肤带着一种久不见天日的冷白色调,触感如同万载玄玉。一股沉凝如山、却又带着奇异牵引力的气息,从掌心源源不断地传来,如同一道无形的堤坝,暂时隔绝了外界肆虐的法则余波和刺骨的罡风,也稍稍缓解了她灵魂深处翻腾的剧痛。
齐不语。
她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视线顺着那托住自己的手臂向上。
依旧是那身残破的玄色战袍,被暗金色的古老符文锁链层层缠绕、贯穿,如同最沉重的枷锁。他盘坐于虚空,头颅低垂,墨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将整张脸彻底掩埋在浓重的阴影里,只露出线条冷硬如刀削斧凿的下颌。他周身的气息,是比昆仑玄冰更深邃、更彻底的死寂,仿佛灵魂已彻底放逐,只余下一具被永恒禁锢于此的空壳。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