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稷带着程磊和铁柱走向韩三亩的窝棚时,远处传来有节奏的\"沙沙\"声——老汉还在麦田里忙活。
\"韩老哥!\"方稷朝麦浪深处喊。
镰刀声停了。韩三亩从麦丛中直起腰,独眼在看清程磊的瞬间就冷了下来。老汉二话不说,扭头就往窝棚走。
\"韩老哥!\"方稷一瘸一拐地追上去,\"带个帮手给您!\"
韩三亩的窝棚前堆着刚割的杂草,散发着苦涩的清香味。程磊站在三步开外,看着老汉用豁口的瓷碗舀水喝,喉结动了动,突然把书往铁柱手里一塞,卷起裤腿就走向那堆杂草。
\"这是要分拣的?\"程磊指着杂草堆,声音绷得紧紧的。
韩三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程磊也不等回答,直接蹲下来开始分拣,动作麻利得像干惯农活的把式。
方稷悄悄对铁柱使个眼色,两人默默退到田埂上干点别的活。
暮色渐浓,窝棚前只剩\"沙沙\"的分拣声。韩三亩起初还冷眼旁观,后来忍不住用镰刀柄拨了拨程磊分好的草堆。
\"方老师,\"铁柱小声问,\"您不过去?\"
方稷笑着摇头:\"有些话,得在锄头底下才能说透。\"
夜风送来断断续续的对话声。
\"你那本破书\"韩三亩的粗嗓门。
\"是我不好,韩大叔,我不该没有调查研究就直接说您瞎胡闹,是我的问题。\"程磊的声音混着锄土声。
赶了一下午活,晚上韩老汉说去他家吃,几个人都跟上去。
程磊的白衬衫已经成了灰黄色,手心里磨出两个亮晶晶的水泡。韩三亩翻出半瓶烧酒,粗暴地抓过程磊的手,用酒液冲洗伤口。
\"嘶——\"程磊倒抽冷气。
\"娇气!\"老汉骂着,却从灶膛抓了把草木灰按在伤口上。
方稷适时地铺开那张阜阳盐碱地分布图:\"韩叔,东边这几块硬板地\"
\"五年前就试过波浪垄。\"韩三亩的独眼在油灯下发光,\"得配合苦蒿轮作。\"他的糙手指向地图某处,\"这块地下有暗碱,光改垄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