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枕微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她缓步上前,绣鞋碾过地上的灰烬,在距离太子三步的距离之处停下。
这个距离,恰好能让彼此看清对方眼中最细微的情绪,却又保持着随时可以拔刀的安全距离。
“臣妾只是好奇……”
她的声音轻得像雪落:
“殿下这般幼稚的样子,可是要如何继承这天下?”
杨景琰的笑容瞬间凝固,他指节捏得发白,拐杖上的宝石镶嵌的螭龙眼睛被生生按碎。
殿外突然传来更漏声,子时到了。
“殿下,您该服药了……”
王枕微忽然转身,裙摆扫过地上片片灰烬,她离去的背影融进黑暗的廊道。
杨景琰站在满地狼藉中,从侍从手中接过青瓷药瓶。
那是太医院开的五石散,本该是用来缓解他腿疾所带来的疼痛。
“父皇以为……”
杨景琰仰起头将整瓶药粉倒入口中,混着烈酒咽下?
“禁足就能磨平孤的爪牙?”
药力发作得极快。
杨景琰跌跌撞撞地扑向殿内放置的铜镜,他看见镜中的人猩红的双眼,凌乱的发丝,活像个索命的恶鬼。
“哈……哈哈哈…”
他发疯似的将拳头狠狠砸向镜面。
“哗啦——”
无数碎片飞溅,割裂他的手背、脸颊。鲜血顺着下巴滴落。
手上传来的剧痛让杨景琰的神智得到短暂的清明。他跪坐在满地狼藉中,染血的手指蘸了蘸未干的墨汁里,在唯一完好的地砖上勾画起来:
一具歪斜的棺材、一座无碑的荒坟、一条玄铁打造的锁链……
棺材给缠绵病榻的皇帝,荒坟留给那个永远冷若冰霜的太子妃,玄铁锁链给总爱招惹他与他作对的杨嘉仪……
那个胡贵妃呢,送她点什么?
杨景琰的手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
“来人!”
他突然暴喝,声音嘶哑得可怕:
“把殿外那只白孔雀给孤拎来!”
东宫的侍从战战兢兢地捧来院子里的珍禽,那是去年太子生辰时胡贵妃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