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内已是热气蒸腾,首席庖厨正对着案板上的鹿肉发愁:“君后,陛下向来喜食清淡,可沈侍君前日特意叮嘱要添道‘踏雪寻梅’——这鹿肉得用梅枝熏烤,火候稍过便柴了。”
“照做便是。”宿羡之扫了眼案板,忽然瞥见窗边竹筐里的冻百合,“再备份百合银耳羹,陛下晨起总爱含枚蜜饯,甜腻了嗓子要润润。”
话落时与穆骁南对视一眼,两人皆在对方眼底瞧见了无奈——诡越和沈听颂那两人把陛下的喜好刻进了骨头里,旁人想操心都没处下手。
酉时初刻,凤仪殿的宫灯次第亮起。
楚容朝倚在软榻上看谢清砚调墨,指尖还沾着方才吃的糖霜栗子,在他递来的狼毫笔杆上印出个浅黄指印。
谢清砚低头轻笑。
腊月廿五,卯时三刻,御膳房的烟囱刚冒出第一缕炊烟,诡越的青竹算盘便敲在了案板上。
漆皮剥落的算珠撞出清响,惊飞了窗台上啄米的麻雀——昨夜他刚从江南押运粮草归来,此刻却挽着月白袖套,指尖沾着面粉,正盯着庖厨手里的五花肉眯眼。
“凌苍川,”他头也不抬地朝身后喊,“把东侧冰窖第三层的金华火腿取来,再捎两坛去年的花雕。”
话音未落,便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回头时正撞见凌苍川抱着火腿踉跄两步,玄色衣摆扫翻了脚边的竹筛,雪白的糯米滚了满地。
“你这算盘珠子敲得比军鼓还响,”凌苍川揉着撞疼的肩膀,指尖蹭掉火腿上的冰渣,“当年在漠北扎营,你算粮饷时也没见这么利落——倒是切菜的手势,比挥刀还稳。”
话落时瞥见诡越腕间的银镯,内侧刻着细小的“朝”字,正是陛下去年赏的生辰礼。
御膳房内的庖厨们早已看直了眼。谁能想到,这威名赫赫的“血煞阁阁主”诡越,握了数十年刀剑的手,此刻正捏着菜刀在案板上切香菇,刀刃起落间如行云流水,每片香菇都被片成薄可透光的圆片,边缘还细心地刻出了梅枝纹路。
“朝朝爱吃带汤的蒸菜,”诡越指尖拨弄着算珠,数着盆里的香菇片,“这‘梅雪映春’得用火腿垫底,香菇做花,再浇上用老鸡炖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