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眼的小蚂蚁忙忙碌碌,一日一躬,各司其职,它们是宜棠小时候最热衷观察的动物,如同伙伴。
夜间有了凉气,转眼已经是八月末。
宜棠将写着徐公馆号码的纸条夹进诊疗日志,她写的时候大概也有点情绪,钢笔尖太用力,字迹下洇出墨点,像极了徐夫人旗袍上那些暗纹牡丹。
作为她个人,徐夫人的咄咄逼人让人生厌;作为医生,这个年代,女人患病比男人承受更多痛苦,她是个女医生,她责无旁贷。
她也试图理解徐夫人,为自己的子女计,谋一门好的亲事,她自己的娘在,大约也会这样吧。
她望着诊室里斑驳的石灰墙,想起人体解剖图上那些神经末梢——世家贵妇的体面何尝不是精心编织的神经网,稍一触碰便要条件反射地竖起尖刺。
世家有世家的秩序,她们所思所想局限在自己的生活圈子之内,理所当然。
宜棠若不是在孤儿院看见另一方天地,也许她的人生目标也是嫁一个家世相当的男人。
宜棠心想,这大概也是对自己慈悲吧,宽容别人让自己心里好受,宽容自己才能设身处地理解别人。
宜棠留了徐家的电话,准备三天后打过去问问情况。
眼下,她最担心詹森。
消毒水气味中,詹森的哀嚎穿透门板。
宜棠不顾劝阻,推门而入,是她带他回来的,她不能看着他孤军奋战。
铁床被詹森撞得移位,满地狼藉,床单上沾着带血的牙印。
她蹲下身抱住詹森,詹森枯枝般的手指紧紧抓住她白大褂,蓝眼睛里泛着濒死动物般的水光,“棠棠,我受不了了。”
宜棠在詹森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弄清原委,他原是咳嗽,咳嗽不止,他不想这样去见他的爱人,他就拼命使用海洛因止咳,不多久他就越用越多,他花光了所有的钱,他萎靡不振,敲出的鼓点永远不在节奏上。
宜棠心酸,这双手,明明是救死扶伤,托举生命,还回希望的手,如今却皮肤溃烂,细瘦如鸡爪。
“宜棠,我受不了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你相信我,我没有碰鸦片。”
“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