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韫欢强撑着坐起身,在引枕上靠稳了。
臻娆端来一个绣墩,请太医坐下。
裴韫欢的目光在杨太医身上打量片刻,只见他眉目间平和坦然,似乎并无忐忑之色,心中稍稍安定了些,面上却不动声色。
“太医可知,本嫔召见你是为何事?”
杨太医起身,示意小内侍将药箱放在一旁,自己则上前几步,在臻娆搬来的绣墩上坐下。
“婕妤娘娘入春后心腹冷痛,自感旧疾复发,恐有恶化之兆,是以召老臣前来诊治,可否容老臣先请脉?”
臻娆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裴韫欢一只冰凉的手腕从被中托出,覆上薄薄的丝帕。
杨太医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轻轻搭在裴韫欢的腕脉上,垂着眼,神色专注。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的神情依旧平静,目光却微微垂下,似乎在掩盖眼底那一丝微不可察的惊异,最终化为一片凝重的肃然。搭脉的时间,远远超过了一次寻常的诊脉。
裴韫欢的手心悄然渗出冷汗,黏腻而冰凉。她看着杨太医的表情,心中那一丝侥幸一点一点地被消磨殆尽,却仍强撑着最后一丝希冀。
“太医,如何?”
终于,杨太医缓缓收回了手。
“娘娘……您这脉象……沉涩而细弱,往来艰滞,主气血久亏,胞宫寒凝……且……”
他顿了顿,目光极其隐晦地扫过裴韫欢惨白的脸和紧抿的唇,最终压低了声音,几乎只剩气音。
“且脉息深处,隐有枯涩之象……此非寻常寒症所能致,倒像是……像是长久浸染于某种阴寒秽滞之物,伤及本源,深入脏腑筋骨。此症……非一日之功,恐已积年累月。”
“积年累月……深入脏腑筋骨……”
裴韫欢喃喃重复着,缓缓抬起眼,那双曾经温和的眸子,此刻直勾勾地盯着他。
“杨太医……依你看,本嫔……本嫔这身子,可还有……可还有一线之机?”
杨太医心头亦是一凛,沉默了片刻,缓缓垂下眼睑。
“娘娘…您正当盛年,根基未……未全毁。若能彻底远离那秽物源头,佐以固本培元、温阳祛秽的猛药,徐徐图之,或可……或可稍遏其势,减轻苦楚,延年益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