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你让我等,等来徐雯琴投湖的消息。”她将断簪掷进荷花池,惊起一尾红鲤,“五年前你让我等,等到她守寡归京。如今”池面涟漪荡开她破碎的倒影,“白怀瑾,我们和离吧。”
惊雷劈开浓云,雨幕中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长随浑身湿透跪在廊下:“相爷!北疆八百里加急——”
白怀瑾深深看她一眼,转身时官袍扫落案上合卺杯。
杯盏滚进泥水里,桑知漪望着他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忽然低笑出声。
那对杯子是她亲手烧制的,窑火灼伤的手指至今留着疤。成婚第一年她日日擦拭,后来发现白怀瑾书房里还收着对缠枝莲纹的瓷杯——徐雯琴及笄那年烧的。
“夫人!”春桃哭着扑过来,“太医说您这咳血的毛病最忌忧思”
桑知漪摆摆手,喉间腥甜再也压不住。
鲜血溅在戏台边的芍药丛上,像极了那年她藏在食盒底层的合欢花。
雨越下越大,惊鸿院的灯笼一盏接一盏熄灭。
桑知漪蜷在冰冷的贵妃榻上,听着更漏将最后一丝生机抽离。
恍惚间又回到当年初见,白怀瑾握着书卷从树下走过,惊落她藏在枝头的纸鸢。
“姑娘小心。”他接住坠落的纸鸢,指尖染上她特调的栀子香。
更鼓敲过三响,桑知漪望着窗外渐白的天光,突然想起及笄那年娘亲说的话:“咱们桑家女儿最忌要强。要强的人命苦。”
最后一口气咽下时,她攥着当年白怀瑾题诗的帕子。帕角“白首不离”四个字早被血渍浸透,像场荒唐的笑话。
若有来世
桑知漪望着梁间结网的蜘蛛,意识逐渐涣散。
她定要做个最混不吝的姑娘,把什么贤良淑德统统喂狗,痛痛快快闹个天翻地覆。
白怀瑾,我悔了。
……
“姑娘,这已经是府中最为精致的细纱制成的里衣了。”
然而,桑知漪依旧感觉身上所穿的贴身衣物粗糙不堪,犹如荆棘般刺激肌肤,令她感到钻心的疼痛。
重生一次,不曾想这副血肉之躯也都变得异常挑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