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半年前在扬州公堂,面对慎思堂的污蔑,自己捧着铁甲虫尸身时的激愤。那时的他以为,治虫之法就该像冰火菇菌墙般泾渭分明:北地用菌,江南用胶,各守其界。可此刻看着案头的寒僵菌绒球在火塘热气中舒展,看着火鳞菌核碎末在驯鹿乳里融成金浆,才惊觉自己曾如井底之蛙 —— 原来寒与温从不是对立,而是像图谱上的菌丝,在碰撞中缠绕出更坚韧的共生脉络。
通风口的细雪扑在新绘的「寒地菌虫循环图」上,冻硬的墨线被雪粒勾勒得愈发清晰:雪鞘甲虫的冰晶背甲下,寒僵菌的绒球正破开气室;虫尸化作黑色腐殖质,滋养着埋在火山灰中的火鳞菌核;菌核吐出的橘红菌丝如血管般蔓延,护住松木菌袋的根部;松木菌的针叶落进驯鹿栏,被啃食的鹿粪里竟混着未消化的白僵菌孢子 —— 这环环相扣的图谱,正是祖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反复呢喃的「寒温交合」。
狼毫突然在图角落下,王远自己也未料到会画出这样的图景:一只昂首的驯鹿,鹿角间缠着几缕银线般的白僵菌孢子,蹄下的冻土裂口中,半株稻穗与松木幼苗并肩生长。稻穗的穗尖挂着未化的冰晶,松针上凝着南方的水汽,两者的根系在冻土下交缠,像极了他在江淮见过的稻麦轮作。「原来祖父说的『根脉』,从来不分南北。」他轻声自语,墨线在驯鹿蹄腕处拐了个弯,画出江淮船工的缆绳纹,又接上塞北猎人的皮绳结。
第一声驯鹿嘶鸣传来时,王远正在用驯鹿筋绳捆扎增补卷。猛犸象牙盒的底部,江淮稻壳与塞北松针已被压成薄毯,稻壳的金黄与松针的墨绿在月光下交织,像极了冻土窖石壁上天然形成的「寒温纹」。他将三卷图谱小心放入,指尖抚过盒盖上的冰火菇浮雕 —— 那是林羽连夜刻下的,菇盖的冰鳞里嵌着江淮的水波纹,菇柄的火痕中藏着塞北的星图。
火塘的松子突然爆响,火星溅在「以菌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