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周秉昆已经重新低下头,目光专注地落在那份复杂的图纸上,侧脸的线条冷硬如铁,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风暴从未发生过。
只有桌面上那份被她拍下的、皱巴巴的调令,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乔春燕的泪水决堤而出,她再也没法停留,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
下午,周秉昆和郑娟推着自行车,一起回到了光字片的小院。夕阳的余晖给木制的院墙镀上了一层暖金色,但刚进堂屋,一股凝重的气氛便扑面而来。
乔春燕正坐在炕沿上,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还在不停地抽噎。
乔母坐在她旁边,脸色铁青,一手揽着女儿的肩膀,一手拍着大腿,嘴里念念有词。
周母李素华坐在对面,眉头紧锁,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个旧搪瓷缸子,看到儿子周秉昆和郑娟一起回来,脸上的忧色更重了。
郑娟一见这阵仗,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放下手里的布包,快步走到乔春燕身边,关切地问:
“春燕?这是咋了?出啥事了?跟我说说。”她温软的声音里满是真诚的担忧。
李素华重重叹了口气,看向周秉昆,语气带着少有的严肃:
“昆儿,你跟妈说实话,春燕是不是在厂里犯啥大错误了?你要这么罚她?把她从你身边调走?”
周秉昆脱下外衣挂好,走到母亲面前,语气平和但清晰地解释:
“妈,您想哪儿去了。不是罚她,是正常的工作调动。春燕现在是厂办公室副主任了,级别还升了,管的是福利街和职工建房的大事,这担子可不轻,是组织上信任她。”
“呸!”乔母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指着周秉昆,声音又尖又利,
“秉昆!你少在这儿唱高调!谁不知道北机厂现在最好的地方就是技术部?跟着你周大部长,前程似锦!调到厂办?
听着名头大了半级,那都是虚的!干的都是些跑腿打杂、得罪人的活儿!能跟在你身边比?
邻里邻居这么多年,春燕把你当亲兄弟看,就算她今天犯了点小错误,得罪了你,你批评她,骂她几句都行!用得着这么绝情,一脚把她踢开吗?你这心肠也太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