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兀自对碗自照思索,刘岐安静了一会儿,待她抬起头时,他才接着道:“黄节比祝执好对付得多,你断了祝执一臂,免去了此地一场血光。”
或许,在之前她也曾免去过一场更大的血光。
刘岐看着她,无声认真许多:“多谢你。”
想了想,添了句正式的称呼:“姜君。”
时下男女皆可称为君,以显郑重与尊重。
这称呼叫少微愣了一会儿,心底升起一种怪异感受,好似她穿上了姜负的衣衫扮作了一个厉害的大人物,一时竟有些莫名心虚,背上好似有虫子爬。
但她向来愈心虚面上便愈傲气,此刻无声坐直几分,沉稳中又带着几分自信神色:“先前就说过了,不必谢我,即便帮了你,也是误打误撞。”
少微不想再被他郑重道谢,是以未给他再开口的机会,便强硬地岔开了话题,问他:“照此说来,你今日射杀那黄节,也是为后续做戏了?想让人觉得你很不冷静?”
又是极直白的措辞。
刘岐点头,重复她的直白:“是,想让人觉得我很不冷静——如我此等偏激之人,受辱之后抓住对方把柄来杀人不是很应该吗?”
“杀他也是为绝后患,我之祸患已然实多,此等事却不宜多多益善。”
他说罢这些,微微笑了笑,坦诚补充道:“不过也确实有些不冷静,我确实很想杀他。”
少微默然了一下,只觉简直要被他绕晕了。
晕得不是他这些话,而是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她以为他的不冷静全是伪装,内里必然衬着一副沉稳模样,可他这内里的沉稳,似乎又只是疯得很内敛。
黑下以为是白,白里却又见另一层黑。
既有慎之又慎的蛰伏谋划,又有押上一切的放手一搏。
少微忽然想到姜负说过的话——终身谨慎者是为求活,而搏命者所求是那一刹那的得偿所愿,二者各得其所,不分高低。
少微琢磨了片刻,大约明白了刘岐此人矛盾行事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