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严惩了那祝执,革了那恶獠的职,如今又准许殿下回京面圣……圣上这是终于念起了殿下,也终于看到了殿下的委屈与不易了!”汤嘉眼眶已微红,再度深深施礼催促:“请殿下速速动身吧!”
他动容垂首间,却听上方亭中传出少年平静的问话:“长史果真觉得父皇只是这样想的吗。”
汤嘉怔然抬首,只见少年垂视着手中绢帛,漆黑眼睫在眼底落下一层阴影:“只是念起了我,只是觉得我委屈不易吗。”
汤嘉将那激动情绪平复下一半,声音低了下来,道:“陛下总归是天子。虽说已对外宣称凌家子还在世的消息乃是祝执错识误判,但陛下对此不可能完全不存疑……于为君者而言,此乃常态常情。”
他向刘岐叮嘱道:“殿下问心无愧,无需多思。殿下来日再见君父,只需恭顺一些,您是骑在陛下肩头上长大的孩子,陛下待您总归是有些不一样的……”
“嗯,我记下了。”刘岐未再多言,只道:“有劳长史为我准备动身事宜。”
“诺。”汤嘉先行礼应下,继而道:“汤嘉随殿下一同回去。”
刘岐摇了头:“长史留在武陵打理府中诸事即可。”
汤嘉坚持:“这如何能行?我若不去,殿下到了京中只怕无人可用!”
京中什么人都有,又曾是凌皇后凌将军出事的地方,殿下冲动意气,很容易被激怒发疯,他得看着得守着才行!
这话自是不能说的,否则不必等回京,现下就要被激怒了,于是汤嘉又迂回道:“况且下官也多年未曾回京,恰也思念京中旧友,若是方便,还能回乡探亲,殿下就让嘉同去吧。”
但刘岐知道,他的家人族人俱在河东郡老家,离长安尚有八百多里远。
沉默片刻,刘岐道:“此去长安生死未卜,长史还是留下吧。”
汤嘉愕然一瞬,旋即纠正他这偏激的想法:“这本是好事,殿下大可借机修复与陛下之间的父子关系,又何须如此消极?陛下纵有疑心,但毫无实证之下,这疑心迟早会消去,到时……”
刘岐平静打断他的话:“没有实证,父皇便不会起杀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