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藏书楼四层强行烙印在脑海中的精辟论点、巧妙结构、恰切史实,此刻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听从着统帅的调遣,在他笔下井然有序地铺陈开来。
考官批注中反复强调的“融会贯通”、“见微知著”、“切中肯綮”等评判标准,已经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成了他行文时无形的圭臬。
考场内一片寂静,偶有考生发出轻微的叹息,或是因苦思而抓耳挠腮的窸窣声。
巡查的学官都穿的布鞋,脚步声并不大,但因为考场太安静,反而落在耳朵里很刺耳,给人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这当然也是考试的一部分。
不过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压根就听不到这些杂音。
墨义卷上的题目,一道接一道,在已经突破瓶颈期了的陆北顾面前,纷纷被攻克。
至于后面的诗赋卷,对陆北顾来说也不算什么难题。
虽然最近他没时间翻阅赵抃的诗赋手稿,可能试帖诗水平在整个州学来讲也算不上顶尖,但做到平仄、押韵等格律不出错,拿个中等偏上的评分,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因为分舍考试的四科卷子是一起发下来的,所以写完诗赋卷子后他没有停顿,直接翻开了策论卷。
卷首赫然写着题目:《论汉武开边之得失》。
史论!
陆北顾眼中精光一闪。
若说写《御夏策》和《千里马赋》时,他还带着些许穿越者的“野路子”气息,在段落衔接、词句铺排、史料援引的规范性上偶有瑕疵,显得自由散漫,那么此刻,经过藏书楼四层那浩如烟海的真题范文和考官批注的洗礼,他已然脱胎换骨。
他不再是凭天赋和急智挥毫,他清楚地知道考官期待什么样的结构、什么样的论据密度、什么样的史论结合深度,以及如何将“微言大义”与“通经致用”不着痕迹地融入史论之中。
陆北顾并未立刻动笔,而是把笔先搁在砚台上,闭目凝神片刻。
脑海中瞬间闪过数份在四层研读过的,关于历代开边问题的“甲下”、“甲中”的策论范文,其精妙的破题角度、严谨的论证链条、史料的取舍剪裁,如同清晰的模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