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渐渐黯淡,寝殿内安静无声。
刘太医手指搭在崔恕腕间,反复试探。
我虚倚在床柱旁,看着床幔后的崔恕。
他眉宇间的皱纹,好像自我死后就再没有展开过。
刘太医半天都没说话,旁边侍疾的惠姑姑一时心急,便问道:“刘太医,请问王爷身子可有哪里不妥?”
“惠姑姑不必担心,王爷只是脉象虚浮,并没有别的问题。”
刘太医收回手,“此乃思虑过甚所致,只要好好休息便会有所好转。”
崔恕身子一顿。
“真想不到,本王从前治水时三日不眠,也不见晕厥,如今倒是被个‘思’字撂倒了。”
他笑得苦涩又孤单。
我暗暗心痛,就看到刘太医叹息着打开药箱,开了副安神的汤药递给惠姑姑。
“王妃新丧,王爷夜夜枯坐到五更,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王爷,身体上的症结可以靠汤药医治,但心病只能自救,解铃还须系铃人。”
“微臣,就此告退了。”
刘太医就这样转身离去。
惠姑姑紧随其后,也忙着去为崔恕熬药了。
此时此刻,只剩我与崔恕共处一室。
我想,崔恕自己应该心里也清楚,他需要休息。
可任谁都知道,若想让他安安稳稳的睡个觉,哪有那么简单?
在我下葬后的几天里,晚上除了守着林枝枝以外,我偶尔也是会去看看崔恕的。
我知道,他常常整晚整晚的睁着眼。
要么睁眼到天明,要么半梦半醒,睡一下又突然被什么东西惊醒。
我不想看到崔恕这样,所以就选择了逃避。
只要看不到他,那我就不会心痛了吧?
我原本是这么想的。
但,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要不要彻夜陪在崔恕的身边,拉着他的手,哄他睡觉。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这么做,只会让两个人的痛苦加倍而已。
刘太医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句话本身并没有错。
错只错在,他认错了系铃人。
崔恕的系铃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