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芳同志，\"苏青把剧本合上，又用力压了压，像要把那些刺儿话都按回去，\"剧本框架是不错，但这个劳保科的情节，得改改。\"
\"改？为啥要改？\"陈秀芳腾地站起来，带得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声响，\"苏厂长，您摸摸这纸还热乎着呢！这就是上个月机修车间的真事儿！老张师傅为了领副防烫手套，在劳保科门口蹲了三趟，最后还是裹着破布干活的！我就改了个人名，情节都是实打实的！\"
苏青扯了扯领口，感觉办公室突然闷得慌。
他拉开抽屉，又摸出那本卷边的《文艺科工作指南》，手指戳在：以生产建设为核心，塑造积极向上的干部群众形象，那行字上：\"你看看，白纸黑字写着呢。就算是个小干事，也不能写成故意刁难工人的阶级敌人啊！\"
\"阶级敌人？\"陈秀芳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股说不出的酸涩，\"苏厂长，您知道老张师傅手上那道疤怎么来的吗？就因为手套破了！您说，要是演话剧还得把这些事儿藏着掖着，那咱们还演个什么劲儿？工人师傅们坐在台下，看的是假话空话，心里能痛快？\"
苏青揉着太阳穴，想起杨厂长说的\"汇演要是搞砸了，唯你是问\"又是一阵烦躁：\"不是不让反映问题，关键得讲究方式！你把情节改成主角主动节省劳保物资，后来科长发现及时补上，这样既有矛盾又体现干部关怀，多好？\"
\"好什么好！\"陈秀芳抱起剧本就要走，\"您要歌功颂德的本子，找别人写去！上个月文艺科开会，您还拍着胸脯说：要写工人的酸甜苦辣，现在倒好，连颗酸果子都不让摆上桌！\"
\"哎哎！话不能这么说！\"苏青一个箭步冲过去拦住门，\"我没否定你的热情！可现在厂里刚评先进互助小组，这节骨眼上……\"
\"所以就要粉饰太平？\"陈秀芳眼眶通红，声音却比轧钢机还硬气，\"我在车间蹲了半个月，听的都是工人师傅们的心里话。食堂大妈偷偷跟我说，她儿子在车间被铁屑崩了手，就因为手套薄得跟纸似的！这些话要是不让观众听见，我写剧本的笔杆子都得生锈！\"
苏青心里一沉，他也知道是厂里好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让人讨厌，他放缓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