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璋在胡宇轩怀里烫得像块烙铁,当他踉跄着撞开湖北省博物馆青铜器修复中心那扇包着铜皮的厚重木门时,几乎以为自己闯入了某个青铜铸就的古老梦境——空气里弥漫着铜锈的微腥、土沁的沉郁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金属冷凝后的气息。
孙立诚研究员正伏在一张宽大的紫檀工作案前,案上铺陈着古老的丝帛。他手中拈着一柄细如柳叶的青铜刻刀,刀尖悬停在一尊断裂的战国错金牺尊颈部断裂处,动作凝固定格,仿佛一尊青铜雕像。他并未抬头,略带沙哑的声音却像生了眼睛,穿透满室肃穆的铜器气息,准确钉在胡宇轩身上:“带着‘螭吻吞脊’的玉璋,锁骨有龙形火痕?郑伽文的儿子?”
胡宇轩的心脏猛地一缩,喉头发紧,只是喘息着点了点头,双手颤抖着将怀中那枚浸染着母亲血迹、中心凹陷着奇异双龙噬脊图腾的玉璋,轻轻放在紫檀案一角。玉璋触碰到冰冷的案面,发出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嗡鸣,凹陷处那双首螭吻图腾竟幽幽流转起一丝温润的光泽。
孙立诚终于放下了刻刀。他缓缓直起身,古旧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穿透胡宇轩狼狈的外表,落在他浸透寒气的鞋袜、锁骨胎记处洇湿衣料的淡红血痕,以及那双盛满惊惶与乞求的眼眸上。他没碰那玉璋,视线却在它流转的光晕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沉重得仿佛能压垮案上的青铜器。
“跟我来。”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引力。
孙立诚引着胡宇轩穿过一排排覆着防尘罩的巨大器物架,架上隐约显出编钟的轮廓、巨大方鼎的棱角。最终,他在修复中心最深处一面不起眼的屏风旁停下。屏风后并非墙壁,而是一道极其隐蔽、尺幅见方的暗门。孙立诚伸出食指,指腹在一处铜门枢上看似自然形成的古旧铜绿处用力一按,那铜绿竟微微凹陷下去,发出“咔哒”一声脆响。暗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间斗室。
这里的气味更纯粹了——只有铜。冰冷的、厚重的、仿佛沉淀了数千年时光的青铜气息扑面而来。斗室中央,一张同样古老的紫檀案上,只供奉着一把剑。
越王勾践剑。
它静静躺在特制的黑檀木托架上,没有任何玻璃柜的阻隔。剑身狭长,线条流畅而致命,沉淀着千年岁月赋予的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