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问你,” 文帝指节叩击着竹简,龙袍上的十二章纹随动作起伏,“赵充国当年屯田湟中,‘垦田二千顷’,为何朕今岁筹粮,却处处掣肘?”
帝王忽然抓起案上的密报,羊皮纸在手中簌簌作响:“青州刺史言‘豪强占田万亩,流民易子而食’!若不效仿汉武拓土,难道坐视国本崩塌?”
郗自信躬身时,目光落在案头堆积的户册上,青、兖二州的流民数字用朱砂标红,如同一道道渗血的伤口。
“陛下可还记得战国李悝‘尽地力之教’?” 他缓缓直起身,从袖中取出《汉书食货志》抄本。
“魏文侯用李悝,‘必杂五种,以备灾害;力耕数耘,收获如寇盗之至’,此乃强国根本。今若学赵充国‘步兵万人,分屯要害’,需先清丈田亩,抑制豪强,非朝夕可成。”
文帝忽然冷笑,指节敲向《赵充国传》。
“赵充国年逾七十尚请屯田,朕今正当盛年,反要学妇人之仁?”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檐角铜铃一阵乱响,惊起梁上栖息的燕雀。
郗自信注意到帝王眼下的乌青深得像两道刻痕,显然是被北伐执念搅得彻夜难眠,便想起诸葛亮在《后出师表》中 “亮每患粮之不继,使己志不申,是以分兵
(祁山)屯田,为久驻之基” 的谋略,遂将另一卷《诸葛亮集》铺展案间。
“陛下可知诸葛武侯?” 郗自信指尖划过批注 “祁山屯田,兵出祁山” 八字。
“建兴五年,武侯‘分兵屯田,为久驻之基,耕者杂于渭滨居民之间,而百姓安堵’。然武侯尚需‘祁山、陈仓,粮道险远’,今我军北伐,滑台距建康千里,比之祁山更甚,若学赵充国‘田事既成,可省大费’,需以三年为限,先修运河,再置田官。”
“又是三年!” 文帝猛地挥手,竹简散了半案,“朕闻你藏有《吴越春秋》,可曾见勾践‘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朕等不起十年!”
文帝的目光如利箭般射来,扫过郗自信腰间悬挂的 “忠勇” 玉珏 —— 那是前日檀道济的后人所赠,此刻却成了刺目的标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