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牢门被哐当一声打开。刺眼的光线涌入,晃得她睁不开眼。一个尖细的、带着宫腔的嗓音响起:
“罪臣之女沈知白接旨——!”
她麻木地被狱卒拖拽起来,按着跪下。
“……念其丹青妙手,有可观之处,特旨召入宫廷画院,充作画奴,戴罪效力,以观后效!钦此——”
罪臣之女…画奴…
沈知白低垂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指甲深深抠进冰冷肮脏的地面,几乎要折断。用父亲的命换来的“恩典”?让她用画笔,去妆点这吞噬了她一切的宫廷?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又被她死死咽下。
她不能死在这里。仇未报,冤未雪!
入宫的路,漫长而屈辱。没有车马,只有两个面无表情的内监押送。她穿着粗麻的囚衣,赤着脚,走过京城繁华的街道。路人的指指点点,鄙夷的目光,如同无数根细针扎在她身上。每一步,都踏在父亲和沈家将士的鲜血与冤屈之上。
踏入那熟悉的、金碧辉煌的宫门时,沈知白微微抬起了头。幼时,她曾随父亲入宫赴宴,那时眼中是琉璃瓦的璀璨,是宫娥彩衣的翩跹。 如今再看,那飞檐斗拱下是吃人的阴影,那朱漆宫墙上是洗不净的血色。她不再是懵懂的孩童,而是背负血海深仇的罪奴。
她被直接丢进了画院最底层的杂役房,和一群同样身份低微的画徒、杂役挤在一起。管事姑姑赵氏捏着鼻子,一脸嫌恶地扔给她一套靛青色、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和几支最劣质的画笔。
“罪臣之女沈知白!以后你就是画院的画奴!脏活累活都是你的!画坏了东西,仔洗你的皮!”赵氏的唾沫几乎喷到她脸上。
沈知白默默接过衣服和笔,没有任何表情。她换下囚衣,穿上那身象征耻辱的靛青布裙,将所有的恨意和锋芒都深深敛入骨髓,只留下一个空洞、顺从、名为“画奴沈知白”的躯壳。
日子在无休止的研磨颜料、清洗笔砚、搬运画具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