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儿子谢建国的声音。
“肺痨就是个无底洞!还吸个屁氧!没钱!”
大儿媳何花兰骂骂咧咧。
躺在病床上的杨舒芬,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
肚腔里像是塞进了嶙峋的山石,棱角无时无刻地刮捅着她的肋排筐子。
喘气疼,动弹疼,要命的是还激烈得想咳嗽。
咳一下子,排骨筐子就疼得要散架。
听到儿女们的凉薄话音,连氧气都……
杨舒芬的心像遭了刀子的狠扎。
“毕竟是咱们的妈……氧气真快没了……”闺女谢桂花兜里没钱,心里也没底气地小声道。
“你装啥孝顺闺女!还盘算拿咱的钱孝顺你妈?脸皮够厚的!”何花兰尖锐着嗓门儿,逮谁骂谁:
“你妈得的是肺癌!你有钱你掏!甭寻思指望咱!咱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那明明是大哥的钱!大哥?你说句话呀!”谢桂花又急又死乞白赖地看着谢建国。
难道还能因着两块钱,就让妈丢了命不成?
谢建国却连个屁响声都没有,磨叽半天,最后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声:
“咱寻思,花兰说得也对……无底洞。”
“就是!死了落个痛快多好!这样式吊着命,还勒吊着咱的脖子!早点死了才是对这个家最大的贡献!”
何花兰尖锐嚎叫着,嗓门儿那个大,生怕杨舒芬听不见似的。
在病床上被病痛煎熬的杨舒芬,被这话刺激得一口气没能喘上来。
儿媳妇巴不得她死,自个儿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竟也娶了媳妇不要娘。
自个儿苦了一辈子,她的病都是累出来的。
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啊,竟觉着亲妈的命,还不如两块钱值钱?
杨舒芬手指抖得厉害。
她能干的时候,子女巴不得她长命百岁,能被他们吸血榨干一辈子。
可一旦老了,病了,不中用了,便成了遭嫌弃的累赘。
杨舒芬使劲地想吸氧,氧气瓶的指针已落底。
她绝望地环顾周遭。
大儿子建国在旁边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