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夫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根本没想伤害他的父亲,但伤人的、极其刺耳的话的确窜出口了。
他指责自己的父亲是孬种,是懦夫,知道害死母亲和妹妹的凶手是谁都只敢憋在心里不敢报复,而“星辰反叛军”才是真正的英雄。
这些话显然突破了父亲的心理防线,使得父亲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塔夫得以从咒骂声中解脱出来,用对“星辰反叛军”的赞美来对自己的行为进行辩护,他手舞足蹈,自顾自地讲着,因为父亲根本没再反驳,这场争辩成为了他一个人的表演。
只是塔夫的声量愈来愈大,但嘶哑声线中的底气却越来越微弱。
直到塔夫看到他的父亲,曾经宛如巨人一般的父亲砰地一声瘫倒在椅子上,他的瞳孔不由得跳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上前去扶,却被父亲打开了手。
塔夫这才注意到,父亲紧皱的眼角边的灰白鬓发,还有那缩在椅子上如老人一般的身体。之前他感觉自己在父亲的暴怒中宛如暴风雨中的小船,随时就要倾覆,但真正的景象却是,由于工厂粗活的锻炼,他已比父亲高出一个头,他的身材高大,他的四肢孔武有力,也许刚刚的景象是一个刚长大不久的少年在欺凌他那宛若风中残烛一般的老父亲。
这一夜,曾经亲密无间的父子彻底决裂,在家中唯一的床上背对着彼此,一夜无眠。
塔夫用手臂枕着头,眼中泛着泪光,他不明白自己的慈父与严父怎么会变成今日这固执得不肯承认自己错误的无赖,他不再能够理解他的父亲。然而无论他怎么想,内心的负疚感都无法冲刷,他不再有可以奔赴的怀抱,也不再有可以责备他或是原谅他的对象,尽管他在这世上还有唯一的亲人,但此刻,他已彻底地成为孤家寡人。
天还没亮时,父亲便从屋子里消失了,塔夫清楚地知道父亲是何时离开床去上工的,两人在工厂也像是没看见彼此一般,不再说话。
塔夫没有再去找那名反叛军,虽然那个好人不该为他们父子的决裂背上任何责任,但一想到星辰反叛军,他便会联想到他们父子决裂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