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惶恐的担忧,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而回到城里,一切还会如以前一样吗?
天知道,他有多厌恶这里。
他厌恶一下雨就变得泥泞不堪的小路;
厌烦每至夜晚便成群结队在灯下飞舞的小飞虫;
嫌弃在乡村田间肆意奔跑的顽皮孩童;
以及那些在晒谷场上光着膀子打篮球、言语粗俗的少年;
还有那简陋破旧的教室,一切都令他难以忍受。
而丁浅每个周末会偷偷去后山采药,为的是攒够学费。
在不远处的崖边,她不止一次地见过他——孤独的身影一动不动地坐着。
她虽然没有刻意打听,却也听闻过他的事。
自从这个城里来的少爷出现在村里的第一天起,关于他的议论就没停过。
从村头到村尾,都不乏嚼舌根之人,他们假装怜悯却又绘声绘色的在描述:城里父母闹离婚、争财产、有小三、还有小狼狗。
他是凌爷爷的孙子。
凌爷爷待她如同亲孙女一般,在城里那位少爷到来之前,她每日都会去凌爷爷家中看看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地方。
自他来后,她便自觉地避开了,只是偶尔在学校里,目光会不经意地掠过他的身影。
那个面色冷峻的少年总是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发呆,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她从未想过主动靠近他。
每次在后山遇见,她都只是远远地匆匆走过,仿佛两人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界限。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难,而旁人无法干涉。
就像她必须争分夺秒地采药、卖钱、攒学费,才能搏一个走出大山的机会。
而他的痛苦,或许只是另一种她无法理解的奢侈。
他们之间,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
直到那个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