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允踩着晨露踏进公堂,靴底碾过青石板上的水痕——昨夜下了场急雨,倒把围观百姓的唾沫星子都冲干净了,只余下几缕湿冷的艾草味飘在空气里。
“升——堂——”
惊堂木拍得脆响,王二被衙役架上来时,脖子上的枷锁磕得哐当响。
这屠户往日里宰猪时能把案板剁得山响,此刻却缩成团,眼尾泛红:“大、大老爷,小的真没杀人……”
“张仵作,把你那宝贝验尸图呈上来。”宋明允跷着二郎腿,指尖敲了敲案几。
张老三的手在袖中抖了三抖,才哆哆嗦嗦展开那卷画轴。
泛黄的纸页上,刘氏仰面漂浮在水面,眉眼画得歪歪扭扭,连嘴角的白沫都用朱砂点了七八个点子。
“大人您看,当日我亲眼见尸体是仰着漂的,这图可作凭证!”
“仰着漂?”宋明允突然起身,官服下摆扫过案头茶盏,“张仵作,你当本县没下过河?活人溺死会挣扎,肺里吸饱了水,尸体该是趴着沉底;要是死后被按进水里——”他抓起惊堂木往桌上一戳,“肺里没水,尸体才会翻过来漂着!”
堂下百姓“嗡”地炸开了锅。
宋明允冲衙役一摆手:“去,抬口大水缸来!”
当半人高的陶缸“咚”地砸在公堂中央时,张老三的脸比缸里的水还白。
宋明允撸起袖子,俯身托起刘氏的尸身:“看好了——”
他轻轻将尸体平放水面。
围观的百姓伸长脖子,连王二都忘了哭,直勾勾盯着那具尸体——果然,刘氏像块石头似的“噗通”沉到缸底,水面只荡开几圈涟漪。
“都瞧见了?”宋明允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肺里没水的尸体,根本漂不起来!你画里这仰面漂浮的,分明是有人把活人溺死后,又捞起来摆拍的!”
“哄——”百姓们炸了。
卖糖葫芦的老贾拍着大腿喊:“敢情这老仵作是拿假图诓咱们!”卖豆腐的阿秀掐着腰骂:“我就说王二那憨货杀不了人,昨儿还见他给我家病猫喂鱼呢!”
张老三“扑通”跪了,画轴“刷”地掉在地上,墨迹晕开像团黑血:“大人饶命!是周师爷说……说只要咬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