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河床·淤泥之下
阿翠感觉自己在下沉,在无尽的冰冷与黑暗中下沉。没有窒息感,只有刺骨的寒冷包裹着每一寸皮肤,渗透进每一个细胞。水流(或者说,是某种粘稠如淤泥的能量流)挤压着她,耳边是低沉、混乱的嗡鸣,像是无数濒死者的呓语,又像是金属在高压下扭曲变形的呻吟。
她睁不开眼,但意识却异常清晰。口袋里那枚纽扣再次剧烈震动起来,不再是蜂鸣,而是发出一种低沉、稳定、如同心跳般的搏动。每一次搏动,都驱散一丝包裹她的冰冷,带来一种奇异的、带着铁锈味的暖意。
“徐…涛…”一个模糊的名字碎片在她混乱的意识中浮现,伴随着泵站内刺眼的白光、灼热的痛楚,以及…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指。那是谁的手?是徐涛的吗?还是…她自己的?
下沉停止了。她感觉自己悬浮在绝对的黑暗中。淤泥的触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无的包裹。只有纽扣的心跳搏动,是这无边死寂中唯一的坐标。
突然,前方亮起一点极其微弱的光芒。不是灯光,也不是火焰,更像是…一块正在缓慢锈蚀的金属,在深海般的黑暗中透出的、行将熄灭的最后一点余烬。
她不由自主地向那点微光“游”去。
光芒的源头,正是那块沉入河床的金属碎片。它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锈迹斑斑,形态扭曲,仿佛随时会彻底瓦解。然而,在它周围的黑暗中,无数微小的、闪烁着幽蓝色光泽的金属微粒,正如同行星环绕恒星般,按照某种极其复杂的轨迹缓缓流动、旋转。这些微粒,正是废弃码头那截钢管解体后消失的部分!
阿翠靠近了。她看到碎片粗糙的表面上,那些锈蚀的痕迹并非杂乱无章。它们交织、缠绕,构成了一幅极其精密、不断变化的立体神经脉络图。在脉络图的核心,一个极其微小的光点,正随着纽扣的搏动,同步明灭。
一个声音,直接在她意识的深处响起。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灵魂的共振,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无法磨灭的执念:
“…阿翠…找到…锚点…”
“…光…不是净化…是…吞噬…”
“…烙印…是…坐标…是…反抗…”
“…城市…地基…在…锈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