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和,实话实说,虽说我们都想为昆曲做点事情,但实在是力有不逮,能出的力有限,顶多在曲论文章上下下功夫。在我们之中你最年轻,也最有天分,你之前说昆曲救了你,你也要设法救救昆曲了,以后你一定要多唱多登台,要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昆曲、喜欢昆曲,努力想办法把昆曲传下去!”
张充和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她紧紧抿着嘴唇,像是在心中斟酌着字句:
“浦先生,你是我的前辈,听说谷音社成立的时候你就在,你的心情我完全明白。我十六七岁开始学昆曲,到现在也快十年了,人一辈子有几个十年呢?但若单是为了挑起‘把昆曲传下去’的担子,我和昆曲的缘分不会这么长久。昆曲是那么美,我从小到大,一直是被昆曲滋养着的,若是我将来为昆曲做了什么,也不是我的辛苦、我的牺牲,而是我对昆曲心甘情愿的反哺。眼下很多事情我都看不清,我也不知道我将来能做什么,要去哪里,但我可以确定的是,这一辈子我是不会离了昆曲的。”
杨荫浏带头鼓掌:
“说得好!如此看来,昆曲是亡不了了!”
大家也都频频点头,笑着鼓起掌来。
酒足饭饱之后,不宜立即唱曲。席面撤了之后,张充和从随身带的小提包拿出一本精装的书画册,封面上用毛笔写着“曲人鸿爪”四个大字。
“这本书画册是我特意带来的,今天的机会实在难得,我就想着各位前辈能在我的书画册上留下墨宝,以资纪念。”
王守泰备好书案,取来笔墨,众人一一为张充和题字留念,周曦沐和白莳芳自觉唐突,便再三婉拒了,只在一旁静静欣赏。轮到陶光为张充和题字时,他思忖良久,在书画册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两支曲子:
【懒画眉】
最撩人春色是今季,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好处牵。
【江儿水】
偶然间心似缱,在梅树边,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守着个梅根相见。
最后陶光在一旁署名,并书“充和曲友雅命”,字体工整端方,气韵流转,无一败笔,足见用心。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