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英雄,也救不了蠢货。
只不过作为这个新人的教官,欧·亨利还要负责向他的亲人报丧——那是个头发花白牙齿掉光的老人,穿着过时但整洁的西装接过欧·亨利带去的奖章与抚恤金。
没有哭泣,没有悲伤,老人只是在沉默之后问他,他的孙子是否死得像个英雄。
“是的。”欧·亨利听见自己回答,“一直如此。”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欧·亨利后来想起来了,那时候他应该是十四岁。而那个在战争中失去了两个儿子,又刚刚失去了唯一孙子的老人对他微笑,脸上的皱纹挤成沟沟壑壑的一团。
“你也是。”他说道,“你们都是。”
“我为你们自豪。”
但是在这种欣慰与荣耀交织的笑容中,欧·亨利突然感受到了巨大的悲恸与绝望在挤压着他。那是他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战斗与胜利是否有意义,第一次拼命地调动脸上的肌肉,试图挤出一个不那么刻薄难看的笑容作为回应。
他什么都做不到,逃命似的离开了那间狭窄阴暗的公寓房,不敢回头去看老人孤零零目送他的身影。
——对欧·亨利来说,那是一切的开始。
二叶亭鸣也把这个故事当做了一切的开始。他很喜欢这篇故事的味道,过度的酸苦反而产生了异常的香气,谁也没有过错彻头彻尾的悲剧,又有种玻璃糖一般的甜。
欧·亨利的作品也是所有超越者里最容易让人产生共情的。情报官善于观察细节的优点被他无意识地代入了文章里,让他笔下每个最不起眼的小人物都被赋予了鲜活的生命,恍惚错觉他们就是身边路过的陌生人,上演着一幕幕近在咫尺的悲喜剧。
远东战场的日本或许还稍好一些,可主战场的欧洲各国哪一家没有个一去无归的亲戚朋友,谁又不曾为他们举杯送别。哀悼时英雄如同一个万能的安慰词,仿佛能把死亡与悲痛变成什么更美好的东西。
但是当泪水掉在杂志的内页上,眼睛忽然模糊得看不清那上面的文字时,那种欧·亨利曾经体会过的巨大的悲痛与绝望,失控的火车般撞进了心脏。
为什么要打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