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壶还在浇灌。血水渗入螺旋纹样的黄杨灌木根部,那些精心修剪的植物忽然让我联想到解剖图里被福尔马林固定的脏器标本。
另一名仆从开始用铲子拍打土壤,节奏精准得如同流水线上的打钉机,每一次撞击都让那截手指更深地沉入黑暗。
我后退时踩碎了一片月季花瓣,汁液溅上鞋面的触感和几十分钟前码头浪花扑上栏杆时的凉意毫无二致。
暮色更深了。监控探头的运转声与喷壶滴水声编织成一张金属丝网,而我在网眼间闻到了衄环头发上的茉莉香——或许明天这片灌木会开出猩红的花。
不知何时,刘之言又从“画”里走了出来,就好像刚刚脱离一堆粘稠的液体,那里面闷得让他几乎窒息。
好像有雨滴了下来,他仍然失神的看向那片灌木丛,两名男仆从仍在勤勤恳恳的浇灌着,仿佛刚才那一切都没发生过。
刘之言伸手摸了摸脸颊,果然是雨。
今天的雨好大,好沉重,毫无征兆的,滴得刘之言的眼睛痛得几乎睁不开。
与之相对的,他的双脚却格外轻松,似是踏在软绵绵的云朵上,但只要走错一步,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他忽然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了,好像在寻什么人,又好像只是稀松平常的在散步。
不知不觉他走回了皇家医院,温清照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你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温清照恢复了以往的状态,但失去朝歌的她,比曾经的形象看上去更要平易近人些。
刘之言这才如梦初醒,他不知道自己从后花园行至医院这么短的路程,居然迷迷糊糊走了有一个多小时。
“啊…?”他的眼睛好不容易聚焦了,又散得很快,“是吗,我可能迷路了吧。”
静默了半晌,温清照看他走上楼梯,又突然想起什么折返下楼,回到刚才的位置,又抬头看向温清照,冷冷地问了句:
“你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