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冲并未起身,而是直接从怀中贴身取出一份用油纸仔细包裹、尚且带着他体温的密函,双手高举过头顶:“皇上,此乃东厂在京内外各处眼线,十二个时辰内汇集的所有紧要密报摘要。其中……有几条,臣思之再三,如鲠在喉,不敢片刻耽搁,必须即刻呈于御览!”
侯宝连忙上前接过密函,小心翼翼地拆开油纸,将里面折叠整齐的密奏呈到御案之上。
朱祁镇展开密奏,借着明亮的烛光,目光迅速扫过。
起初,他的表情还算平静,但越往后看,眉头皱得越紧,眼神也越发深沉冰冷。
当看到关于兵部尚书于谦的那条时,他猛地抬起了头,目光如利剑般刺向李冲:
“这上面说,探子听到于谦在家中书房提及与瓦剌有书信往来?”朱祁镇的声音冷得如同殿外的冰雪,“什么样的书信?信中内容是什么?可有截获或抄录?”
李冲的头垂得更低:“回皇上,密探是在于府书房窗外偶然听到于大人与他的儿子提及此信,声音极低,只隐约听到‘瓦剌’‘书信’‘谨慎’等字眼。至于书信具体内容、藏于何处,臣手下尚未……尚未查实。臣无能,请皇上降罪!” 他深知这条情报的分量,也明白皇帝对于谦的重用,因此格外谨慎。
朱祁镇沉默了。书房内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肆虐的风雪声。
他看着跳跃的烛火,眼中神色变幻莫测。
“李冲,”良久,朱祁镇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执掌东厂也有些时日了,依你看,于谦此人……如何?”